兆喜合上了门,走到桌子旁,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皇帝最爱吃的酱腌黄瓜在他碗里,“陛下,方才您也没吃几口,再多进些吧。”
元郇没有动筷,冷眼瞧着桌子上的那封信,然后拿了起来,“你去,差人模仿朕的笔迹回信给她。”
兆喜怔了下,皇帝的脸上全然不见方才的喜意,取而代之的是淡漠和无情。
兆喜在心中叹了口气,双手接过那封信,“奴才遵命。”
元郇夹起那片黄瓜,放入嘴里之前,开口道,“信该怎么写,你心里清楚吧。”
“奴才明白陛下的意思。”
跟在他身边数年,兆喜怎么会不清楚他心里的想法。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他的这位皇帝,有时深沉可怕,有时却如同几岁的孩童。
譬如他对待皇后的那股子疯狂的占有欲,不就是几岁孩童得不到心爱的玩物才有的样子吗。
张贵妃的这个孩子,并非皇帝心头所愿,若是皇帝真要子嗣,便不会在一开始就为了皇后罢黜六宫。
尤其是张继良,有些不知死活,在皇帝面前也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自古皇帝最忌讳外戚乱政,皇帝如今是倚仗着张家,可以后如何,还未可知。
楚梓兮是被院子外面的吵嚷声吵醒的,她醒来时,只觉得头疼欲裂,脑袋似乎在哪里磕碰到了一般。
屋子里空无一人,身旁的被子早已冷了下去。
她想起昨夜,午夜梦回惊醒,看到元郇在她身边安静的睡着,耳边是他沉稳有力的呼吸声。
她的手握成了拳头,脑海里又浮现出父兄的模样,还有楚凉中箭时的样子。
他杀了她全家,如今就毫无防备的躺在她身边,她应该杀了他。
用自己的双手狠狠的掐住他的脖子,直到他断气,可这一招太险,莫说她现在身体虚弱没有什么力气,便是她身体康健的时候,也不是他的对手。
或者拿一把锋利的刀,割断他的脖子,这样他就能死,元琅也可以顺理成章的继位。
可是元郇早已让人将她的簪子、镜子、剪刀等一切有可能被她拿来自尽的东西全部收走。
在过去的三年里,她饱受梦魇的折磨时,他就将她抱在怀里,软声安慰她,如同世上最好的情人。
她心安理得的受着这温柔,却不知道这温柔的背后,是他步步为营的算计,一个又一个的欺骗。
清冷的月色透过窗子洒下来,楚梓兮瞧着那月色,心里越来越冷。
死对元郇来说,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可楚梓兮不想陪他死,她得让他多受些折磨才好,毕竟元郇折磨了她和元琅这么久,她若是不还回去,也太亏了些。
元郇总归肯为她发狂。
她可以仗着他的狂,肆无忌惮,为所欲为,让他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外面又是一阵吵闹,听声音像是廖棉,楚梓兮回过神来,高声唤道,“兰轻。”
一直候在门外的兰轻听罢,急忙推门而入,神色焦急,“殿下,您可算是醒了。”
“外面发生何事?”
楚梓兮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皱了眉头。
“殿下,是廖小姐要见您,侍卫拦着不让进,说是奉了陛下的命令。”
楚梓兮淡淡道,然后掀开了被子,下了床,“知道了,给我更衣吧。”
廖棉所为何事,楚梓兮怎会不知呢。不过是过来问问她,楚凉现下身在何处。
可楚凉身在何处,她又怎么知道呢。
她只看到那一箭力透肩胛,楚凉的嘴里吐出了大口大口的血,她看着那血,胆颤心惊,心痛的要死,可是她什么也做不了。
尉迟欢的人将楚凉带走了,带走的是尸体还是活人,楚梓兮不知道。
便是活了又如何呢,尉迟欢怎肯放过他?
更衣后,楚梓兮让兰轻传廖棉进来,可兰轻回来时,廖棉并没有跟在身后。
楚梓兮有些狐疑,“廖棉呢?”
“殿下,侍卫不肯放廖小姐进来,说是没有皇帝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此院。”
楚梓兮哑然失笑,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最初,自己又被软禁了。
她又成了京云宫中,元郇豢养的一只金丝雀,被困在华丽的笼子里,终生不得自由。
可她实在不是一只听话的金丝雀。
楚梓兮起了身,“她不能进来,我便出去见她。”
她总要同廖棉讲清楚个中缘由,给她一个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