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看楚梓兮眉头紧锁,便知又是劣势,她抬了眼,笑道,“殿下,今日将军府里热闹的很。”
楚梓兮没有抬头,拈了棋子,正思虑如何下这枚棋,有些漫不经心的问道,“怎么个热闹法?”
“明安王妃来了。”
楚梓兮听罢,棋子稳稳落地,对面的廖棉似乎早看破了她的招数,也跟着落了地,然后笑道,“殿下,我又赢了。”
楚梓兮略略一笑,“还是你厉害。”
“说起这位明安王妃,我倒是有缘与她见过一面,”廖棉将棋盘上的棋子一个一个收回棋盒,边说边笑,“原是北鲁公主,行事很是妥帖。”
“倒也未必,”楚梓兮想起当日在她面前伶牙俐齿的华锦,冷笑一声,“如今北鲁同大宁起战,她身为和亲公主,既不以身殉夫,也不以身殉国,只怕是胆小懦弱之人。”
最后一颗棋子恰巧收好,廖棉看着她,饶有兴趣,“殿下似乎对这位公主有些想法。”
“并无想法,只是大宁先前也有几位和亲公主嫁往番邦,若劝阻夫君不成,失了和气,番邦起战,俱以身殉国,以死明志,从未有苟活于世的。”
廖棉倒是对华锦印象颇深,只觉着她容貌清丽脱俗,行事大方得体,浑身自有一股王族高贵不凡的气度,便帮着她辩解道,“听闻起战时她已怀有身孕,好歹也是明安王的孩子,想来明安王也是不肯让她殉国的。”
楚梓兮自然不会告诉廖棉,华锦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另有其人,然后便笑而不语。
见两位主子气氛已不如之前融洽,兰轻只怪自己多了嘴,忙转了身捧了桌子上的枣泥核桃酥来,“殿下,膳房刚制好的枣泥核桃酥,很是可口,快尝些吧。”
楚梓兮听了便拿了一颗,还未送进嘴里,外面便传来了宫女的通报声,“殿下,明安王妃在外面求见。”
廖棉闻言一笑,“还真是说来就来。”
看来往后不能在背地里说人坏话了,楚梓兮低笑着摇了摇头,“去吧,传她进来。”
兰轻听罢,应了声,去外面通传了。
说来也奇,楚梓兮在西关城明安王府小住了许久,只见过华锦一次,还是不欢而散。
如今再见她,已是另一番模样。
原来的趾高气昂、牙尖嘴利早已不见,只见她面色苍白,形容憔悴,行动间脚步虚浮,似是中气不足的模样,想来是小产后身子还没痊愈。
也是,毕竟那孩子应当在她肚子里长了有五六个月了,胎像稳固却从母体剥离,想必华锦也受了不少苦楚。
华锦见她,幽幽拜倒在地,“妾身华锦,拜见皇后殿下,恭请殿下金安。”
那番模样,真是我见犹怜,楚梓兮都为方才说道她的话有些愧疚了,忙吩咐兰轻,“快将王妃扶起来,不必行此大礼。”
然后兰轻将她扶了起来,折身取了一把椅子来,让她坐了下来。
“今日原本该王爷陪同妾身一起来拜见,只是王爷伤势尚未痊愈,不便出行,还望殿下见谅。”
元琅不来才好,免得她看到他,又想起那天夜里说的胡话。
楚梓兮面带微笑,那笑却有些虚假,连廖棉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何须多礼,你不来拜见我,我也不会怪罪于你。”
按照礼制,楚梓兮不应称呼自己为“我”,应当自称“本宫”才是,可楚梓兮在宫中时,同皇帝在一起自在惯了,早不在乎这些虚礼。
楚梓兮接着问道,“你小产才没多久,怎的就来了清河关呢?”
华锦的唇色苍白,无半点血色,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的,“王爷受伤,妾身寝食难安,还未来得及提前告知殿下,请殿下恕罪。”
楚梓兮真怕她在自己房中倒下去,只想快些把她打发走,可转念一想,人家眼巴巴的跑来了,没准有事儿呢,“你今日来,只是为请安吗?”
“妾身今日来,是想让殿下帮妾身向皇上求个情。”
华锦这句话,倒有几分真切在里面,因为她眼泪都在眼珠子里打转。
“哦?”楚梓兮有些意外,华锦竟会开口求她,“不知所求为何事?”
“北鲁同大宁交战日久,现下北鲁王宫里昔年贵太妃谋反,王太后和王上母子命在旦夕,北鲁内忧外患,但求陛下怜惜北鲁百姓,与北鲁议和。”
华锦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落下,很是可怜。
楚梓兮只觉得华锦有些太高看自己了,“后宫不许干政,王妃应该明白吧。”
这场战争本就是尉迟欢和元琅策划的一场篡位阴谋,楚梓兮知她今日说的这番话多半是假话。
再者大宁皇帝如今都御驾亲征了,只打到了雍关城便议和吗?若是传到百姓耳朵里去,不知道会怎么编排元郇。
“可是殿下……”
楚梓兮不想再听,只打断了她的话,敷衍道,“看你如此言真意切,我便给你出个主意吧,你去求你的夫君明安王,让他同陛下讲,他是陛下的皇兄,陛下应该也会卖他几分面子。”
虽不知这华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总之拒了便是,这兴许又是元琅与尉迟欢的一个阴谋,她万万不能淌了这趟浑水,让自己身陷囹圄,落人口实,到时候便更难脱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