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几个经过几天艰苦的并肩劳作,终于把几亩麦子都割完了。几天以来,他们几乎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由于害怕夏天的天说变就变,万一遇到下雨,那他们的麦子就全完了,他们一年只能喝西北风了。
因此,郭秀每天都是心急如焚地赶,顾不上做饭,只能让乔家诚做点简单的吃食。乔家诚毕竟孩子一个,只能帮妈妈馏一下馍,馏馍的篦子下面加点水,水里放两把米,这就是他做的饭了。
睡觉,几天来,郭秀更是没有睡过一个囫囵觉。好在经过几天的努力,麦子终于顺利地割完了。
割完麦子的第二天早上,郭秀奢侈了一回,让自己睡到了天亮才起床。她实在是太累太乏了!
郭秀一觉醒来,看看三个还在熟睡的孩子,帮他们拉了拉蹬落的被单,虽然是夏天,早上睡觉还是有点凉。她穿好衣服,穿上鞋便下床准备去做饭。该给孩子们做顿像样一些的饭了。
郭秀刚一打开堂屋门,却猛然发现院子里一些物什杂件,乱糟糟地四处零散着,像是被抄家了一样。
她突然想起什么,忙向猪圈跑去。跑到猪圈前一看,果然猪圈门倒了,猪也不见了踪影。遂想起,昨天晚上忘记喂猪了,猪肯定是饿得受不了,跑出去找食去了。
于是,她忙跑到大门外,左右瞅着,正焦急地不知该去哪边找猪,她家的猪突然从乔顺子家跑了出来。
随后,乔顺子跟着猪撵了出来。
“顺子,这是我家的猪,咋跑你家去了?”终于找到猪了,郭秀心里不禁一喜,忙迎上前去。
谁料,郭秀不说是她家的还好,一听郭秀说是她家的猪,乔顺子随手抄起他家大门旁一根粗大的木棍,迅速地抡起,不由分说就恶狠狠地向猪身上砸去。
正无所事事地往家走去的猪,身上冷不丁地猛地挨了一闷棍,立即嚎叫一声,像无头苍蝇一样在胡同里乱窜起来。
乔顺子不甘罢休,一边凶神恶煞似的追着打着,一边咬牙切齿地对郭秀叫嚣道:
“原来是你家的猪,你看看去!把我家的麦袋子咬成啥样了?今天我非打死它不可!”
可怜的猪被打得向胡同口跑去,意欲逃跑,却被乔顺子一个迅速闪身堵住了去路,又生生地被他砸了一棍。
闻声赶出来的乔根顺两口子,还有乔大军两口子,以为发生啥事了呢,听乔顺子这么一说,便明白了一切。两对夫妇却只是站在各自大门里面悄悄地看着,并没有一个人出来劝阻乔顺子的。乔根顺两口子肯定得站在自家兄弟这边,不能胳膊肘子往外拐。乔大军夫妇则是怕得罪乔顺子,不敢劝阻。
在猪生生地挨了乔顺子两个恶棍之后,郭秀终于忍无可忍,看不下去了,自己喂养的东西人家不心疼,她得心疼。她冲乔顺子怒叫道:
“我家的猪毁了你多少粮食?我赔给你!你给我住手!它还怀着崽子呢,你要是把它打出什么毛病来,我就去公社告你!”
“呦嘿!去公社告我?我好怕呀!”乔顺子已累得有点气喘吁吁了,该歇一下了,对付罢猪该对付人了。他转身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郭秀,把木棍往地上猛地一栽,满脸横肉都跟着抖动了一下。这一抖动又抖出一脸凶神恶煞来,他又用手指点着郭秀,对她怒叫道:
“你要搞搞清楚,是你家的猪糟蹋我家的粮食在先!你还想整恶人先告状这一出咋的?你去告状也是贼喊捉贼!”
趁乔顺子奚落郭秀不注意之时,郭秀的猪还挺开窍,它悄悄地绕过乔顺子一溜烟地跑回了家里。郭秀看猪也跑回了家里,又自知理亏,便缓和一下情绪,退一步说道:
“行了,你爱咋说咋说吧!等麦子打出来了,我赔给你就是了!”说着忙转身往家里走去。
“我等着啊!”乔顺子对着郭秀的背影,阴阳怪气地大叫了一声。
郭秀走进大门,看见三个呆站在大门后面,被吓愣了的孩子,又看看猪圈里卧在那儿一动不敢动的猪,突然觉得有点天旋地转起来。
生活还得继续,收麦还得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