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亓官令他们到达清远村已经是两天后。
姜萁带来的处理这次案件的官员余玄一到这里,便命官兵将这里重重围住。
为了不破坏现场,石桥镇只是派了捕快看守在这里,并没有动过尸体。于是余玄让官兵们统计完每户每户的尸体数,就将尸体都拖出来堆到村口。
片刻后,尸体便堆成了一座小山丘。一座黝黑、散发恶臭的小山丘。
浓浓的尸臭味飘荡其间,虽然尸体都被烧焦了,但是放了几天还是有腐臭味。腐臭夹杂着焦臭,味道更为刺鼻。
官兵们带着面巾,但即使是隔着面巾,那恶心的气味还是让不少人呕吐了起来。
在离村口还有一段距离时,那是尸臭味就顺着车帷飘进了马车。
“太臭了!停车!”姜萁受不了这个味道,旁边的侍女忙把车帷关上。
后面亓官令的马车见她的马车停了,就知道她大抵是受不了这个味道。于是跟她交代了几句,便带着季丹书、王静松等人,还有一只藏,朝那边走去,侍卫们则被留下保护姜萁。
“亓官令,老子不要过去,老子要待在马车里啊!”灰藏挣扎着,它并不想过去啊,那边太臭了,而且它的嗅觉比人类灵敏的多,就意味着所受到的伤害要更大呀。
不过亓官令可没有在意他的反抗,只是稍微用手捂着它的鼻,把它压在怀里就过去了。
王静松一到那边,看见堆积成山的尸体,又忍不住哭了起来,哭着哭着不自觉的靠上了季丹书。季丹书一脸嫌弃的推了他一把,一下没有推开,准备推第二下,一看面前的尸山,便收回了手由着他去了,只是系着面巾的脸却撇的远远的。
这时余玄见到他们过来,朝他行了一礼道:“大人,全村一共八十七户,共找到尸体三百二十五具”。
其实用“大人”称呼亓官令并不合适,毕竟他是黎城少城主;但如若他称呼他为少城主,可他们中武城的少城主此刻正在马车上呢,于是这个情景下称呼亓官令为大人倒也合适。
“嗯嗯,镇里的名册拿到吗?”亓官令注意到这个人数与王静松所说的有一点出入,不过也许王静松算错了。具体的等对了镇里的名册就确定了。
“这是石桥镇里正送过来的名册”余玄将名册递上,又道:“下官已经对过了,共八十七户,共三百二十六人,因有一人幸存,共三百二十五具尸体;我们又比对了从每户找出来的尸体数量,与这名册一致。”
“嗯”亓官令应了一声,翻看着名册。
“不对,不对,一定是哪里算错了,应该有三百二十六具尸体才对!”旁边的王静松突然吼道。
像是不满被人质疑了工作能力,余玄挑了一下眉,对他道:“哪里不对?所找出来的尸体与名册上所注是一致的。”
王静松还是摇头到:“不对,我们村一共是三百二十七口人。”
“你是说这份名册不对!”余玄喝到,大有你且如实招来的气势。
这一喝,把王静松吓得一哆嗦。
“名册是对的,我们向镇上报的是三百二十六人”他稍微停顿了一下,有些忐忑道:“不过,村里的,名册是有三百二十七人”。
“为何?你且说来听听”亓官令眉头一皱,这件事有何隐情?会不会与这次事情相关?
余玄却是反应过来,冷哼一声道:“敢瞒报,你们胆子不小啊!”。
千原国有律法,所有臣民都要载入名册,以名册派发名帖,娶妻生子,划分财产等都与名册有关。且明文规定里正登名册时,不得瞒报、谎报,一旦被查到的都要按情节,关押的或斩首。作为其下城邦,这条律法在中武城与黎城通用。
如若没有上名册,则没有名帖,没有名帖则没有继承权,不能上学堂,不能通关口。简而言之,没上名帖的就是不被承认存在的人。
“这个是十一年前的事,那时村西边的黄家生了一个大胖小子……”王静松回忆了起来,那小孩出生的时候,他也只有几岁,所以很多事情他也是村里头的妇人们讲的。
本来生了儿子那家人应该很高兴才对,可是他们高兴不起来,因为孩子的身体并不健全,天生没有手掌,头也是反着长的。那家人见着害怕,当晚他们就合计把孩子丢掉。
寒冬腊月啊,那孩子被丢到树林深处。本来他们以为不会被人发现,或者即使被人发现时,孩子已经死了,也就在追究不得。哪知第二天,一个猎户上门将还活着的孩子给他们送了回来。
原来那个猎户一早上山,却听见林子里有小孩的哭声,摸过去就发现浑身冰冷,但是还活着的小孩,小孩被布包裹着他没有看到小孩身体的缺陷。等到他回村一打听却没有人知道这小孩是哪家的,他也只能到即将临产的那几家一家家问,这才将小孩送了回去……
这边亓官令等人聚精会神的听着王静松讲着他们村的往事。
另外一边的姜萁在马车待的有些无聊了。
“不知道他们查得怎么样了?”她想去看看现场,但是实在受不了那尸臭味儿。
百无聊奈之下,她透过车帷的缝隙看到了那个坐在亓官令马车头,浑身黑衣,带着帷帽的“侍女”。
觉得她有些奇怪,便问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没有回答,她又问:“坐在车头那个!你是什么时候跟着令哥哥的?”
那人还是没有回答。
第一次有人敢这么无视自己,姜萁感到很不舒服,于是她一气之下出了马车,站到那人前面趾高气扬道:“我问你话呢?”
那人还是没有反应。
她伸手在那人面前晃了晃。
还是没有理她。
她心想:令哥哥的侍卫女一个个这么没规矩的吗,季丹书一个,这也算一个。季丹书我是动不得,但你,还是小意思,看我不治治她。
于是她一把揭下了白灵头上的帷帽……
猛然间,一张惨白的脸出现在她面前。脸上的皮堪堪挂在骨头上,薄的能清晰的看见下面的骨头和血丝,头上也只有稀疏的几根头发,一眼就能看得见里面的脑髓,只有明亮的眼珠和额间的红痣,显示着这大体还是个人。
猛然间见着这人真面貌,姜萁愣了片刻,然后一言不发,双手颤抖着又将帷帽给她带了上去。下一刻转身飞快的向亓官令他们跑去。
“令哥哥!有鬼啊!”
这时,她已经完全忽略了那令人作呕的尸臭味。
而守在马车边的侍卫,除了两个跟着保护她的外,剩下的皆掏出武器对准白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