弋却深瞥见景儿房里的古筝,听到她回答有,便道:“去给父皇弹一首。”
景儿哦了一声,闷闷不乐地坐在了古筝前:父皇他……在考她,难道,来见她,就只为了考她吗?!!!
她手起,音落。
一曲流畅的高山流水悦耳响起,温润了毫无声息的父女寂静。
弋却深细细听着,起身站在她身边。
也会不时作出一些纠正,教导,握着景儿的手,把她从错误的弦上拨弄到正确的弦上:“这里,该这样弹……”
不知不觉,引领景儿从低落的情绪里走了出来。
春生再来叨扰的时候,看见父女两个神情和缓,微微一笑,果然被自己猜中了啊。
他,春生,真是个鬼才!!!
没过多时,弋却深离开客栈回了宫。
景儿站在客栈门前很久很久:“曾经,宫里是我的家,可是现在,似乎那已经是父皇和别人的家了……”
春生站在身后,道:“别胡思乱想,不论怎样,父皇永远都是你们的父皇,他没有忘记你们,就像你们时刻惦念着他一样。”
景儿敏感地摇了摇头:“太伯,父皇真的不喜欢我了。”
春生嘴角一抽:“胡说!你是他唯一的小公主,他不喜欢你,喜欢谁?!”
小孩子感受到的往往是最直观最真实的样子,景儿苦涩道:“父皇今天,很像宫里的师傅,很严厉,有些迁就,却并不爱景儿,以前,他起码会抱抱景儿的,可是……今天都没有。”
甚至都没有问景儿过得好不好,景儿每天都在宫外做什么,只问景儿的功课如何,除此之外,别无其他。
景儿深吸一口气,红着眼睛回了客栈自己的屋子里,春生不放心地,一路跟随。
关门的时候,景儿对外面的太伯说:“太伯,以后你别强求父皇来看景儿了,景儿……”
说话的小女孩隐忍地露出了一个微笑:“已经不喜欢父皇了。”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小孩子在这里摔了一跤,知道疼了,下一次就会避着,躲着,只要不疼就好。
“别啊……!!!”春生砸舌道,关上的门窗却已经把他隔绝在外。
春生僵立好久,始终不知道,该如何把这些话说给皇帝听。
孩子的心,是最敏感的,是大人们想象不到的敏感、脆弱……
可惜,伤害已经造成了。
而远在波斯的遥夭睡得也不安宁,半夜苏醒,辗转难眠。
她的想念,无所遁形,白天还能藏一藏,克制一下,
然而,到了晚上,却是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孩子,还有他,他们此生,还有相见之日吗?!
她茫然不知该向谁索要答案。
当清晨的第一缕光线透过窗畔迎进来时,她平躺在床上忽然就恨不得死去,那样灵魂是不是就可以自由了,自由了就可以回到他们身边了,她怎么早一点没有想到呢?!!!
遥夭忽然笑的很温柔,从枕头下摸着了一把匕首,那是她藏的。
本来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安全,当时,她也不曾想到,会成为一了百了的凶器。
也许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也许这才是她遥夭的命。
遥夭一刀割了脉,安静地闭上了眼睛,带血的匕首被扔在地上,发出了刺耳的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