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面是高高的宫墙,这条道上宫人是最少的,大太一路低头跟在弋静深背后,开始讲话:“皇上今日支开您,欲宣王妃入宫赐死,还好今日六王妃在后宫陪着如贵妃,奴才赶紧地叫人去通知了六王妃。”
弋静深不是不知道皇帝会出手,却不曾想到,皇帝会瞒得那么死,到当天才露出马脚。
若不是六王妃碰巧今日来陪她婆婆……
“王爷放心,王妃如今已被六王妃带出了王府,皇上是找不到她了的。如今皇上宣了您来见,怕是以为王妃被您藏起来了,王爷要好生应付才是啊!”
弋静深目视前方,沉默良久,说:“这件事你们做的不错。”
大太弯了半截腰:“奴才是王爷的人,为王爷分忧乃是分内之事。”
“顾落却不死,父皇一日不安,这是做了亏心事的人,逃不过的心虚。”弋静深俊容平静,不急不躁,“他要她死,我偏要她活。”
事到如今,这已经是他们父子之间的战争了。二十多年前他没有护住他的母妃,可是二十多年后,他不惜一切,都会护住他要保的人。
前面的宫廷,在视线中,愈发清楚。
“皇上自认时日无多,这次既然出了手,不达目的,必誓不罢休。江王,这一次若忤逆了他,怕是再难像之前那样……”
弋静深止了大太的话,淡声吩咐:“派人联系宫中御卫官、宫外王将军,这次不是忤逆,是逼宫。”
大太心中一震:“为了王妃?”
事态顺到这里了,总不能戛然而止,他有多大的能力,就照着多大的能力办下去。
弋静深对大太只简单地陈述了一句:“父皇如今高龄大八十,该退了。”
“……”大太望着前方那道孤绝的背影,皇上已经够狠了,江王却比皇上还要狠,不过也是,与皇斗,不狠怎么行。
入了皇帝的寝宫,只见皇帝躺在软榻上,面容枯槁,以往的精神气被时光消磨殆尽。
听到脚步声,缓缓睁开了眼睛,望见弋静深,不咸不淡地提了条件:“把顾落却交出来,朕立刻退位给你。”
弋静深站在他的父皇面前,不冷不热:“顾落却不过是个女人,还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女人,父皇何必死缠不休?!”
“父皇到底是你的父皇,经历的事比你的多,她在父皇眼里,就像是你的母妃。你的母妃影响着朕,影响着你,她也是。自古红颜祸国,父皇也是为了天下,为了你着想。”
弋静深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她现在是什么都不知道,以后呢,若知道了呢,她会如何看待皇室?!你对她毫无戒心,难道还不够可怕么?!”
老皇帝苦口婆心,“为了你跟这江山,朕即便错杀一千,也不会放过一个!”
弋静深慢慢地在床沿坐下,他以一个儿子的目光与眼前的父皇对视,出声方知嗓子已经暗哑:“母妃从未想过祸害你与儿臣,她的心中根本没有我们,父皇自作多情了。父皇说顾落却像母妃,那儿臣就更要保她了,因为儿臣排斥,目睹像母妃那般无害人之心的人在眼前惨死。”
老皇帝笑了一下,目光从苍凉,到渐渐冷情:“果然啊,你是随了你母妃了,原来那么多年来,你从未哪怕一天放下过那个女人,好,好,就当朕瞎了眼,爱护了你那么多年!”
弋静深也笑了一下,淡得几乎看不见。
“别的兄弟,都嫉妒儿臣,你那么多儿子,却只把儿臣放在心里,说儿臣有福气,也许只有儿臣知道,这番恩宠背后,是拜我母妃血洒大殿所赐。你以为我稀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