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睡下了，那在祖母身边伺候的是哪位姐姐啊？”郑明璃暂敛心神，故作天真地问。

银镯被郑明璃的话问得一愣。她也不傻，从郑明璃的话中，她能听出郑明璃对老太太已睡下这事深表怀疑。

正当银镯搜肠刮肚想怎么把话圆回去的时候，金钗从屋里头一把掀了帘子奔了出来。

“小骚蹄子们，都给我警醒些。老太太已经睡了，你们要是扰了老太太的觉，看我不剥了你们的皮。”金钗看都没看郑明璃，叉着腰怒骂到。

刚才还在说笑的几个丫头，一个个的都像见了阎王一般，皆是正襟直挺地站着，生怕触了阎王的霉头。

金钗身为老太太身边的一等丫鬟，在郑府里一向很有威势。别说丫鬟了，府里头的平常主子都不敢在她面前摆谱。

金钗这些不干不净的话，听得郑明璃眉头微蹙。虽说对方没有明着骂自己，可确实也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哟，四小姐，您在这啊。罪过罪过，奴婢刚才眼拙竟没看到。四小姐不要见怪。”金钗像是刚见到郑明璃一样，过来跟郑明璃行礼问候。

“金钗姐姐，我来给祖母送吃食。”郑明璃说着，指了指连翘手中端着的食盒。

“四小姐真是有孝心，怪不得老太太疼爱呢。不过老太太刚睡下了，四小姐要不把食盒交给奴婢，等老太太醒了，奴婢替您转交给老太太。”金钗说着，就要上前拿连翘手中的食盒。

“不必劳烦金钗姐姐了。既然祖母已经睡了，我就在外头等着。等祖母睡醒了，我正好进去伺候她老人家梳洗。”

郑明璃阻止了金钗来抢食盒的动作，并说出了自己的计划。老太太不想见自己，可郑明璃非要见到老太太不可。她还是不死心，她想亲口跟老太太求证秋月所说之事的真伪。

“那哪能啊？这冰天雪地的站着。四小姐多精贵的人啊，冻着了可怎么好。”金钗努力劝郑明璃离开。

“没事的，我身体好。古有王祥卧冰求鲤，今天我不过在雪地里站一会子等着伺候祖母，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我哪有这么娇弱。”郑明璃不放弃，她非要见老太太不可。

“四小姐，这可不行，”金钗还在说着。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老太太刚歇下，你们就吵吵闹闹地，成何体统？”大太太的一声暴呵打断了金钗的话。

原来大太太也在老太太屋里头，看来房里头人不少啊。郑明璃心头哂笑。

“璃姐儿，你祖母睡了，你改日再来吧？来人，送四小姐回去。”大太太根本不给郑明璃说话的机会，直接喊了几个粗使婆子将郑明璃主仆拖走。

“大伯母这是什么意思？我要见祖母，你为什么拦着我？”郑明璃被两个婆子辖制着，挣脱不得，只得张嘴大喊。

“你是聋了吗？我都说你祖母已经睡了，现在不见人。你还偏在这吵闹，安得什么好心。你们赶紧的，将四小姐请回去，让她好好休息。”

大太太招呼人架着郑明璃主仆往外走。连翘也被两个婆子制着。她手中的食盒早就摔在了地上，里头的鸡蛋糕散落在地上，又被婆子们乱脚踩踏，与地上的残雪烂泥一样处境。

“璃姐儿，这几日雪下得更大了，雪天路滑的，你就不要出来了。万一你有什么不测，我们可不好跟范府交代啊。”大太太特地来到郑明璃面前，轻轻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什么意思？”郑明璃冲她问到。

大太太笑而不答。

郑明璃被人架着出了老太太院子，临出院口之前，她使劲转动脖子朝院子里望了一眼。丫鬟们都还在檐下直挺挺地站着。院子中间的雪地上，一些黄澄澄地鸡蛋糕跟烂泥一样，被人遗落在雪地上。

郑明璃觉得现在的自己就跟这些鸡蛋糕一样，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人无视，羞辱，践踏，最后被踩成烂泥。

“人走了？”大太太一进屋里，老太太就急忙问到。

“走了，雪天路滑的，我遣了两个婆子送她回去。”

“她怕是要来问我范府的事情。你们说，我没经璃姐儿同意就将她送到范府，她会不会怪我啊。”老太太转动着手里的佛珠问到。

“怎么会呢？许娘子喜欢四小姐，四小姐去范府做客不是很好吗？再说了，只是去住一阵子，又不是不回来，有什么要紧的？说不定，四小姐被范府的泼天富贵迷了眼，乐不思蜀，不肯回来呢。”大太太笑着说到。

“是啊，祖母，许娘子极是喜欢四妹的。前几天四妹晕倒，许娘子可是拿了范府的百年高丽参出来给四妹养身体呢。四妹去了范府，许娘子定是不会亏待四妹的。”大奶奶潘氏在一旁帮腔说到。

“谁说不是呢？依媳妇看，这许娘子这么看重璃姐儿，偏璃姐儿却是这么个不冷不热的样儿，实在让人寒心。我们要是再推了许娘子的邀请，人家怕会以为璃姐儿的态度是我们授意的。那我们岂不比窦娥还冤。”大太太继续说到。

“是这个理儿。范大人是新贵大铛，我们不能开罪。璃姐儿是小孩子心性，不知道这里头的轻重，我们做长辈的得好好教教她。”老太太看着大太太说到。

“媳妇儿省得，这几日媳妇都会去三房好好教导璃姐儿，让她知道轻重。去了范府，仔细处事，多顺着许娘子的意思，不要耍小孩子脾气。”

大太太说完看了一眼大奶奶，两人相视而笑，极为开怀。

“嬷嬷，你回来了。”郑明璃在书房烤火，看到宋嬷嬷掀帘子进来，她赶紧迎了上去。

“小姐，咱们房子外头怎么多了这些婆子？”宋嬷嬷一回来就感受到三房的异样。

“我们说话小声些。”郑明璃提醒宋嬷嬷，之后才说到：“这些人都是大太太派来的，以后我们出门怕是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