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明璃想想也是,可她还是不放心。最后,她让连翘隔着窗子将宋嬷嬷和半夏都从耳房喊起来,才打开厅堂门,让周子健跟宋嬷嬷她们一齐进来。
“周公子,你这是?”郑明璃看到周子健穿着一身黑色短打,脚蹬黑色短靴,肩上还背了个黑葛布大包裹。
“璃妹妹,你跟我走吧。”坐在厅堂下首的周子健想上来拉郑明璃的手。
“住手,周公子,请你自重。”宋嬷嬷挡在郑明璃前面。
周子健止住了动作。
“璃妹妹,那天我知道母亲要过来退亲,一直苦苦央求她不要如此。我把头都磕破了,她还是不肯,她还叫人将我捆了关在房里。与你退亲,不是我的本意。从小到大,我心中只认你这一个妻子。”周子健坚定地说到。
郑明璃看着周子健没有说话。看周子健的这一番行事和言语,郑明璃知道了他今晚来找自己的原因。
“璃妹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我只认你一人,别的女子我一个都看不上。想必,你心里也是这么想的吧。”
听了周子健如此深情的告白,郑明璃心中不感动那是假的。可除了感动之外,她心中更多的是愧疚。周子健对自己的感情如此浓烈、真挚,可自己仅只是把与他的婚事当成摆脱郑家牢笼的良方。
郑明璃愧疚地不敢看周子健。周子健以为她害羞。
“璃妹妹,我们两情相悦家人却执意拆散,不如我们私奔吧。”
听了周子健的话,宋嬷嬷等人都双眼睁得铃铛大地看着他,仿佛是第一次认识他一般。
周子健将肩上的葛布包裹取下来,放在放桌上打开给郑明璃看。
“璃妹妹你看,我这里有一千多两银子还有一些值钱的物什,足够我们后半辈子过活了。我还拖朋友帮忙找了两张路引过来。我都计划好了,我们私奔到云南去,那里离京城远,他们轻易找不着咱们。你放心,我不会苦着你,一定会让你过上富太太的好日子的。”
周子健盯着郑明璃痴痴地看着,像是怎么也看不够似的。
郑明璃看着桌上的东西,认真听他把话说完。有那么一刻,她真的很想不顾一切地,跟这个男人私奔到四季如春的彩云之南,过着平淡且幸福的日子。
“周公子,你出来家里人知道吗?”郑明璃问。
“不知道,我趁他们睡着了偷偷跑出来的。”
“如果你家里人醒来,却发现再也找不到你,他们会怎么样?”
周子健看了看桌上的东西,又看了看郑明璃说到:“我父母大概会伤心一段时间吧。不过,等我们在云南定居下来,再写信告诉他们我们的情况,他们应该就能开怀。”
“那陈厢小姐再也找不到你,她会怎么样呢?”郑明璃又问。
“她?那个凶婆娘她才不会为我伤心呢。找不到我,她再央他爹给她找个乘龙快婿,不是更好吗?”周子将不以为然地说到。
“你错了,你和陈厢小姐已经交换了庚帖,你们的婚事是木已成舟,覆水难收的。你不见了,她还是要嫁到你们周府去,要去照顾你的父母,守活寡。”郑明璃平静地说着。
从郑明璃平淡的语气中,周子健听出她对私奔一事兴致不大。
“璃妹妹,你不想跟我走吗?”周子健极认真地看着郑明璃。
“不想。”郑明璃本想婉转一些的,可她又怕婉转的话语会给对方一些不该有的希冀,因此吐词十分坚决。
“为什么?你怕跟我私奔过苦日子吗?你放心,我都想好了,到了云南,我就去开个武行或是镖局什么的。我一定会认真经营经济,让你过得比京城还要好。”周子健的语气近乎哀求。
“我不怕过苦日子,我怕欠人情。”
“欠人情?”
“是,欠人情。我们两要是走了,你身边伺候的人和我身边伺候的人都会被当做两家发泄怒火的对象,被打死怕都是轻的。你希望你身边的人因为你活活被打死吗?”
“不会这么严重的。”周子健小声嘟囔着。
“怎么不会?你记得鸿胪寺卿林大人的次女吗?跟家里小厮不清不白被送去家庙的那位。林小姐去家庙的当天晚上,林夫人就一把火烧了林小姐的闺房。她身边伺候的人全被关在里面,给活活烧死了。”
“这,这,”周子健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下首的官帽椅上。
“我们要是走了,受牵连的不止是我们身边的人。还有郑周两家所有的人。我们的父母长辈会被人骂教子无方,有官的会丢官。我们的兄弟姐妹会因为我们私奔而被别人耻笑,找不到婚事。我们的侄儿外甥从小就会被人指着鼻梁骨骂,谁叫他有个不知检点的长辈呢。这些是你愿意看到的吗?”
“这,这,我没想过这些。”周子健将双手抱住头,像是极其痛苦。
他一心只想着带心爱的璃妹妹远走天涯,根本没有想到过后果。
“我们每一个人生在这世上,从来就不是孤零零的一个。我们的一言一行都会给身边人带来很大影响,因此,圣人才教导我们要谨言慎行。”郑明璃语气平静地说完这一句话。
郑明璃的话给周子健的打击极大,他虽然从小习武,但是心思细腻,心地十分良善,平时连之蚂蚁都不忍心踩死,怎么会允许有人因他而死呢?
可他又十分喜欢郑明璃,他想一生一世与她在一处,永不分开。一边是自己心仪万分想与之偕老的璃妹妹,一边又是生养他的父母家人,和血脉相承的兄弟姐妹。这让他怎么抉择?
看着周子健抱头苦思,郑明璃心里也不好受。说实话,如果不会给身边人带来不好的后果,郑明璃肯定会毫无顾忌地跟周子健走的。可人世间的事情就是这样,总是不尽如人意。
“里面的人,把门开开。”前头东穿堂角门处有人喊,像是人还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