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是奴婢对不住您,奴婢也是没有法子啊。”白芷跪了下来,大声地哭着。
白芷这一跪,宋嬷嬷也知道出了事情。她没有再去拉白芷,只站在白芷边上,一脸的担忧。
“怎么个没有法子?我这里是少了你吃,还是少了你穿?要你巴巴地往我大哥那里凑。”郑明璃冷冰冰地看着白芷。
郑明璃话一说完,宋嬷嬷、连翘像是知道了什么。她们睁大双眼,张着嘴巴,错愕地看着白芷。
“小姐,奴婢是真的没有办法了。小姐自生下来就是官家小姐,就算您的父母不在身边,也依然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您自是不知道我们这些下人的苦处。”白芷边哭边说。
郑明璃没有说话,只看着白芷。
“奴婢老家在苏州府常熟县,家里没有田地,只能靠租官田讨生活。自打奴婢记事起,奴婢爹娘就没有一天不在田里刨活的。因为没日没夜的劳累,奴婢爹娘身上常年都有一股子汗臭味,哪怕大冬天奴婢也能闻到。”白芷絮絮叨叨地说着。
“你起来吧,地上凉。”郑明璃说到。寒冬凛冽,郑明璃不想让白芷这么跪着跟她说话。况且白芷刚在老太太房里就跪了许久,现在再跪怕是对孩子不好。
“奴婢不敢。”白芷惶恐。
“起来吧。我不是为了你,才让你起身的。”郑明璃意有所指。
白芷顿了顿,慢慢站起身。郑明璃让宋嬷嬷把白芷扶到她对面的一张椅子上坐了。
“你家租官田,日子应该过得不错啊。官田比其他大户的私田好耕种的多,粮食出产也多。”郑明璃说到。
“奴婢爹娘一开始也是这样想的。奴婢爹爹老实巴交的,大户的私田都被旁的佃户抢着种了,奴婢家里只能种官田了。”白芷苦笑着摇了摇头说。
郑明璃示意白芷说下去。她知道一个人在成年之后的很多行为,都跟童年的生活经历有很大关系。
“私田交三分租,官田要交四分租。这都不算什么。官田的粮长都是官府派来的人,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吸血的蚂蟥。丰年的时候交四分租,我们一家六口人忙活忙活勉强混个饱饭。可一到荒年,地里颗粒无收,还哪有粮食交租子。可这些个杀千刀的粮长不管这些,你不交租子,他就叫人上门来打。奴婢十岁那年,家乡出了旱灾。家里没有粮食交租子,奴婢的父亲就被人打了。奴婢现在还记得那一天,奴婢爹爹被粮长的人打得浑身是血,扔在家门口。打手们还放话说,不交粮就要把我和我娘,我妹妹都买到窑子里去。”白芷说着哭了起来。
宋嬷嬷听了,也跟着抹了泪。
“你就是那一年进的府,是吗?”郑明璃问。
“是,小姐记得没错。当时奴婢家里一粒米都没有,弟弟天天饿得嗷嗷叫,爹爹被人打了也请不起大夫。奴婢是家里的长女,是奴婢自己提议让爹娘卖了我的。爹娘死活不肯,说家里祖孙几代从来没有卖过儿女。最后情况越来越糟,奴婢就到了人牙子手里。”白芷慢慢回忆着说。
“你到了郑府,进了我们三房,我并不曾亏待你。怕你家里有事,我还私底下给你银钱。这些足够你接济家里了,你为何还要去攀我大哥?”郑明璃问到。
“是的,奴婢进郑府之后,小姐待奴婢极好。可奴婢也不敢忘了家里人。自从进郑府之后,奴婢每月的银钱都不敢乱花,一颗铜子儿不剩地全寄到了家里。就这样,家里人也只能勉强图个温饱。我兄长去年娶了嫂子,今年生了侄子,家里添了不少人口。可今年苏州府水患,官田都被淹了,家里又没了收成。嫂子说要把奴婢妹妹卖了,奴婢娘让人捎信给奴婢,让奴婢想个法子。”白芷说着,又哭了起来。
“你去找我大哥,就是你想的法子?”
“并不是这样的。奴婢虽然下贱,但还没有贱到主动爬床的地步。”白芷极力否认。
郑明璃看着她,不发一言。
“小姐落水那一天,奴婢是第一次见大爷。后来小姐好长时间没有醒,大爷经常唤奴婢去询问小姐的情况。之后小姐好转了,大爷就没有唤奴婢过去了。只八月底的时候,大爷又让人唤奴婢过去。那一次,大爷像是喝了许多酒,大爷说他马上要娶亲了,新娘子他不喜欢。他还说了许多别的话。奴婢看大爷实在伤心,便想去安慰他。谁知大爷竟抱着奴婢不松手,要把奴婢拉到榻上去。奴婢吓得要死,死命挣扎,最后才逃了出来。”
“可你之后并没有跟我说这些事情。你要是跟我说了,我是决计不会再让你去给大哥送东西的。”郑明璃说到。
“小姐那时刚刚大病初愈,奴婢怎好让小姐为奴婢伤神不安呢。”白芷说。
“不对,白芷。如果你真的不想再见到我大哥,办法多的是。你是我的贴身丫鬟,我平时见到大哥的机会都不多,何况是你?上次我让你去送饼干,你完全可以跟连翘换个地方送。可你没有拒绝,说明你那时就存了攀高枝的想法。”郑明璃分析着说到。
听了郑明璃的反驳,白芷一开始有些慌乱,不过很快镇定下来,“奴婢十月初就收到了家里的信,六神无主,又不敢去求小姐。想来想去,唯一能帮奴婢的人只有大爷,所以奴婢就,就。是奴婢对不住小姐。”白芷最后捂着脸哭到。
“怕不全是这样吧,白芷姐姐。我记得很清楚,上一回,你听说二小姐身边的芍药,被大太太配给了庄头的小儿子,沉默了许久。后来你说芍药姐姐那般标志的人物,却配给了一个泥腿子。你当时很是替芍药姐姐不甘,还劝奴婢要自己上点心,要不然就是下一个芍药。我看你那时就存了别的想法。”连翘插嘴说到。
“奴婢,奴婢,”白芷这回说不出话来了。
“白芷,你让我很寒心。我们主仆一场,我一直拿你当最亲近的人看待。可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欺瞒与我,陷我与不义。”郑明璃说到。
“除了与大爷这一件事情之外,奴婢在别的地方并没有对不住小姐。”白芷这回倒像是改了软和性子,直直地抬起头说到。待看到郑明璃直射过来的眼神之后,她又心虚地把头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