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晨起,郑明璃神清气爽。梳洗妥当后去给秦氏请安。然后众人一齐吃了早饭。郑明璃建议大家一齐去庙里转转。秦氏说她有些累不去了,让他们姐弟出去转转。郑明璃姐弟很是有些失望。
郑明璃带着弟弟穿过后楼,来到十字亭。十字亭在大殿的后面,边上有一处花园,是护国寺里面草木最茂盛,景致最好的一处位置。
姐弟两来到亭子前面,发现这是这是一座面阔七、八尺的四角攒尖小亭子。顶上的横梁和竖梁摆成了一个十字图案,檐下的吊挂楣子和长凳后面的围栏也是十字图案,怪不得叫十字亭。
在长凳上坐了一会儿后,郑明瑞就跑去南边的放生池看乌龟了。郑明璃怕他身边小厮不稳重,忙叫白芷前去照看。她自己也出了亭子在园子里面闲转。
十字亭坐落在一个小山包上,山包西面有大石块铺成的石梯。郑明璃沿着石梯走下来,就看到一座石门,额上写着“观音泉”。进到里面,发现有许多小池子。有很多妇人拿着罐子,蹲在地上接泉水。
泉水是从南边一个小池子上的泉眼里冒出来的。听说喝了这泉水,必生儿子,所以每年吸引许多妇人前往取水。郑明璃走近送子泉,看到池子底部铺了许多铜钱,估计也是求子的妇人丢进去的。
听连翘说,这泉水自建寺以来就有,当时的人没当回事。后来庙里换了一个新住持,把这小池围了起来,还取名“观音泉”,说是观音送子。之后就一传十、十传百,整个京城、甚至北直隶的人都知道京西郊有一座送子泉。寺院香火就越发鼎盛了起来。看来这泉水也是一门好生意啊,郑明璃心想。
沿着送子泉外围往北走,有一个小门。门后面是一片小树林,里面树木茂盛,阳光不易照射进来。地上枯枝败叶铺了厚厚一层,整个林子散发出一股植被腐败的气息,甚少有人踏足。郑明璃走了两步,准备转身时,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夏望正和夏太太站在树林东侧几棵大树的后面,大树树杆十分粗壮,从门口很难看到他们的身影。
夏太太问夏望:“你说你对郑家大小姐无意,是什么意思?”
夏望答到:“儿子不想现在娶亲,想等朝廷授官以后再考虑亲事。”“你是不是还惦记着郑家四小姐?我不是跟你说过四小姐已经跟周家公子定亲了吗?”夏太太拔高了声音说到。
“母亲误会了,儿子只想晚点娶亲,免得耽于儿女情长,误了学业。”夏望依旧不慌不忙的说到。
“还早,你都快二十了,你爹像你怎么大的时候,你都满地跑了。”夏太太张口就回到。
这话说得十分顺嘴,她应该是经常念叨。夏望被念叨地不说话了。
夏太太放低了声音说到:“不是母亲逼你,母亲是有苦衷的。你趁着大家都知道你要当你叔父嗣子的档口,结个好亲不是很好吗?你以后官场上也有人照拂。”
“这事我早就跟母亲说过,八字都没一撇不要往外说。你偏要四处说给人听。叔父到现在都没表态,他要是无意立我为嗣子,我们有何颜面在这京城立足?”夏望有些激动,难得说话声音大了些。
“用着你叔父表态吗?他一向孝顺,你叔祖母说的话他不会反对的。再说,你叔父手眼通天,他会不知道外面传的这些话?不表态不就是默认吗?”夏太太觉得自己分析得很有道理,她接着说道:“我看他是在用拖延术。怕外界坐实他断袖,无法绵延后嗣的事实,才拖着不让你入嗣。等他年纪再大些,外面风言风语少了,他提你入嗣,就名正言顺了。”
“外面传的这些话,也不可全信。我看叔父为人正直,广有男子气概,不会是外面传的那样,是、是个断袖。”夏望有些艰难地把最后几个字说完。
“你知道什么。这男人一向就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那吕震吕尚书,是个正经人吧,私下里还不是坏事做绝,强抢良家女做妾的事他干了不知道多少。”夏太太理直气壮地说。
夏望有一会儿没接话。“其实不当叔父的嗣子,也能在京城站稳脚跟。儿子本就是想靠自己在这京城谋个一席之地的。可现在,无论我入不入嗣,无论我做出什么惊天伟业来,大家都会觉得我是沾了叔父的光。”夏望的声音有些沮丧。
“儿子你可别犯傻。大树底下好乘凉,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你可别当个累赘。不靠你叔父,靠朝廷授官,你顶多当个不入流的胥吏。你以为那郑家跟我们结亲,是看上你这个人了吗?还不是看到你叔父位高权重,可以拉他们家老爷一把。这人啊,都势利的很。”夏太太苦口婆心的劝到。
夏望好像受了很大的打击,整个人看上去有些萎靡。
夏太太扶了扶夏望的肩膀说到:“儿啊,娘知道你有雄心壮志,可大曜朝最不缺有雄心的年轻人。每三年一次的秋闱,谁不是带着雄心来的?可最后能实现报负的又有几个?娘知道你想在这京城施展拳脚,有所作为,但要有地方给你施展才行。否则,你再有本事,官场没个好位置给你,你也无用武之地。”
“那为什么非要现在娶亲呢?晚几年有何不可?到时儿子有了本事,不是更可以娶高门大户家的小姐了吗?”夏望问到。
“望儿,你想想看,几年后要是你成了大人的嗣子,那你的婚事母亲怎么好做主,你那媳妇也不会把我放在眼里;万一几年后,我是说万一,你没有当成嗣子,你再有本事也娶不上郑家这样门第的小姐。”夏太太缓了缓,接着说:“现在这个节骨眼刚刚好,母亲可以为你张罗婚事,你也可以结一门好亲。”
“母亲这样也太算计了。”夏望轻声地说着。但他终究还是不敢反驳母亲。
夏太太看了看夏望的神情,像哄人似地轻声说到:“你要是实在不中意郑大小姐。等你以后有了本事,纳你心爱女子为妾就行了,你又不是一辈子就一个女人。”
夏太太的话,好像安慰了夏望,他看上去稍微精神了一些。
话听完了,郑明璃准备往回走。结果不小心踩到了一根硬树枝。两个刚说完话的人,正好听到树枝发出的清脆声。
“是谁?”夏太太喝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