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第二天，静凡还没出门就被奶妈叫住，说是老爷有事要找她，让她今天跟军机大营说一声，她不过去了。

听见奶妈这么说，静凡就知道昨天晚上的事情自家父亲肯定是知道了。看着奶妈担心的神情，静凡安慰的笑了笑，“我没事的，派人去传话的事情，麻烦奶妈你去帮我跟管家说一声，我这就去找父亲。”

“哎，好，老爷似乎很生气，小姐您要小心点。”奶妈不放心的又嘱托了一句，这才转身朝库房走去。

这个点儿管家应该在库房查账，这会儿过去找他肯定没错。

静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漫上来的情绪，然后朝福德园走去。她已经能预感到了，她的好父亲，又会跟她说什么。

静凡来到房间里面的时候，发现房里没有下人在，而马齐今天的精神也好了很多，所以他坐在正堂上看着她。

“父亲？你现在可以起床了？”惊喜代替了先前的情绪，静凡笑着就要迎上去。

“给我站住！”马齐在静凡离他还有两三步的时候叫住她，“你就站在那里，我有话要跟你说。”

“父亲？”

“你知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马齐一脸愤怒的看着她，他实在是想不通，他怎么就生出了这么一个女儿！“若是昨夜的事情传出去，你让马家如何立世？”

果然是这件事，静凡在心里暗自叹了口气，“父亲，马家不会说出去的。不管是我还是兄长，都不可能，更何况还有皇上在，马家的下人若是聪明点，自然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可你忘了，你面对的是东夏的皇帝！你是他的妻子！是他的臣子！他才是君！我教你的君臣之礼你都吞下去了吗？”马齐气的拍桌，她怎么就不能收敛一点自己的脾气呢？

静凡当然知道自家父亲是什么意思，可是她不想连这最后一点自由都要被剥夺。女子以夫为天，可那是在女子没有能力的时候。

但她不一样，她有能力，她也可以这么做，为什么她还要委屈自己？她已经做了够多身不由己的事情了，连这点任性她也不能拥有吗？

“你究竟知错了没有？”马齐见她这么倔，也只能软下语气。

静凡抬头，定定的看着马齐，“爹，你在担心什么？我发现自从那天之后，你对我的态度就一直很奇怪。”

“你这孩子，我不是一直都这么对你的吗？哪里奇怪了？”马齐不敢对上她的视线，只好微微侧头避过，“我们现在在说的是这件事，你怎么扯到另一件事上去了？我们先把这件事解决了再说。”

“可我觉得这件事，比你要跟我说的事更重要。”静凡往前迈了两步，“父亲，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是在害怕什么？我知道你对于我嫁给北辰一直心怀愧疚，可我也说了那是我应该做的事，也是我自己选择做的事，我不怪你，我也不怪任何人，我心甘情愿去做这件事，你究竟是在害怕什么？”

马齐衣袖中的手紧了紧，刚想笑着说没什么的时候，静凡却打断了他。

“父亲，我知道你心里一直装着东夏。你也怕，你也怕马家兵权在握功高震主，届时整个马家都将不复存在，所以你抛弃一切，选择入朝为官。可你却忘了，那些容不下马家的人，一直都容不下。不管你做了什么，他们都不会放在眼里。那天我说完话，后来皇上也来找过你，从那时起我跟兄长就觉得不不对劲了。”静凡走到右侧坐下，目光平静。“一向对我和兄长百依百顺的你，忽然变得严厉起来，除此之外，你还一直很害怕面对我，如果不是昨天夜里饿事情，恐怕父亲还没想着要见我吧？”

“怎么可能呢！你是我的孩子，我怎么可能不见你？”马齐干笑着，“再说了，现在家里就我一个长辈，你又经常在马府和军机大营直接来回折腾，我担心你也是正常的。至于严厉……你若是不犯错，我也不会这么对你，你说是不是？”

“是，但也不是。”静凡笑着摇头，“父亲，你知道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你，你还想要什么答案？”马齐强自稳定心神，告诉自己不要被牵着鼻子走。

静凡没回答，只是平静的看着马齐，也不动，也不催促他，似乎就要一直这么等下去，他什么时候回答了，她就什么时候说话。

马齐是什么人？做了这么多年丞相，气势怎么可能比静凡差？可是有一点，那就是静凡是上过战场的。

不用说话，静凡刻意的慢慢释放出军人才有的血色威压，不是慢慢加重，而是一段段加重。很快马齐的头上就冒出了汗珠，可是他也不敢抬手去擦。

他一动，就输了。可是他，不想输，因为她问的原因，他不想告诉她。

看马齐真的不想说，静凡正打算松口的时候，马齐却先泄气了。看到马齐的小动作，静凡立马端正了自己的姿态，一副“我准备好了等你开口”的样子。

“你老实告诉爹，你喜不喜欢皇上？”

“皇上是东夏最尊贵的人，行事稳重成熟，长得又俊美无双，心怀天下，东夏的女子个个把皇上当成梦中情人，而东夏的老丈人们都把皇上当成了乘龙快婿。”静凡避重就轻，没有正面回答马齐的问题。

可她这样的态度，并不能让马齐满意。“我是说认真的！你若是喜欢上皇上了，那便也没什么，我同你哥哥说一声，把手中权力交上去，让皇上对你防备心少一点，这样你在宫里也能过得更舒服一点。我跟你哥哥没什么关系，但你是我们马家的宝贝，马家的女儿是要被宠大的，我们已经欠了你许多了，若是有我们能做的……”

“那若是不喜欢呢？”静凡平静的打断了马齐的话，如果不喜欢呢？父亲和兄长可愿意离开圣京，回到老家去吗？

马齐眨眨眼睛，“你说什么？你说你不喜欢皇上？可是你……”不是亲口说过喜欢他吗？就连她的奶妈妈也是这么告诉他的。

如果不是因为这样，他也不会如此纠结了。

“我是说，如果不喜欢呢？如果我不喜欢皇上呢？父亲你会怎么做？”静凡显得有些急切，如果父亲和兄长愿意离开圣京，她完全不介意彻底的把自己卖给北辰。

只顺从的做他手里的刀，一把东夏最锋利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