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陈县令无奈的起身更衣,杏姨娘见陈县令起身,跟着站了起来。
陈县令见到,说道:“你跟着起来做甚?好生吃你的。”
杏姨娘曲膝道:“谢谢老爷,奴家吃好了。”
陈县令急了,“你才吃多少?你可是一张嘴喂两人,你不吃好,老夫的儿子怎么办?不得饿着?”
陈县令回头看到默不作声的郑氏,接着摆手道:“罢了,不想吃就不吃吧。来人,将今儿的早饭重新做一份,送到杏姨娘的院子去。”
杏姨娘曲膝道谢。
陈县令前将其扶起,温言道:“与你说了多少回了?怎么总是记不住?你身子重,这些虚礼就省了,你偏不听。”
杏姨娘低眉垂眼的回道:“谢老爷,但礼数不能乱了。”
陈县令拍拍杏姨娘的手,说道:“得了,老夫知道你最乖了。回去歇着吧,老夫处理完公事就过来看你。”
杏姨娘微微曲膝见礼,眉宇飞扬的看郑夫人一眼,一手扶腰,一手摸着肚子,耀武扬威的离开。
杏姨娘离开后,陈县令对郑氏道:“佩琴,你且再忍耐些日子。”
郑氏笑不及眼底,并未接陈县令的话,只淡淡的说道:“老爷更衣吧,让人久等就不好了。”
陈县令干笑两声,“好,好,听太太的,公事要紧。”
陈县令更衣离开后,郑氏让人将早饭撤下去。
张婆子转身对丫鬟吩咐道:“去将夫人的燕窝粥端来。”
丫鬟曲膝应下,退出房间。
张婆子温言劝道:“太太犯不着为一个姨娘生气。”
郑氏坐在扶椅,靠着椅背揉着太阳穴,冷冷的说道:“生气到不至于,蝇虫不咬人,只是很恶心人。”
张婆子点头应道:“太太说的是。如老爷所说,太太再忍耐些日子,等孩子出生了,将其打发了就是。”
郑氏伸了伸手,张婆子见状,前一步,将茶杯递到郑氏手中。
郑氏接过茶杯抿了口茶,将杯子递还到张婆子手中。
说道:“那就是个祸害,以往一副畏畏缩缩,胆小怕事的样子,我还当她是个老实的。
哪知她肚里肠子弯弯绕绕的,偷偷的爬老爷的床不说,还仗着老爷的宠爱,在后院里颐指气使,无法无天。
昨儿惹出这么大的事来,红儿纵是丫鬟,那也是人命,她怎么敢?”
张婆子手拱着茶杯,劝道:“太太慈悲。杏姨娘就是个农家长大的野丫头,年纪摆在那里,她能有多少心机?
主要还是她身边毛氏那个老货,若不是那老货出馊主意,杏姨娘那敢如此?
杏姨娘就是个没脑子的,太太不必将她放在眼里,再忍些日子。”
提到毛氏,郑氏的脸色沉了几分,“等那贱人将孩子生下来,将那老货一并发卖出去。”
张婆子欠身应道:“好,太太放心,到时老奴自会做好安排。”
丫鬟端着燕窝粥进来,张婆子接过粥,递到郑氏面前,温言道:“太太早饭没吃,现在喝点粥吧。”
郑氏坐正身子,从张婆子手里接过粥,低头吃了两口。抬头看向张婆子,说道:“早起来,我的右眼皮一直跳,心也惴惴的,怕是有事要发生。你让人到前面去瞧瞧,今儿是什么人击鼓鸣冤?”
“是,老奴这就去安排。”张婆子放下茶杯,退两步,转身急步出去。
陈县令出了后院,见石师爷站在柳树下来回踱步,心往下沉,开口问道“何人击鼓?”
石师爷听到陈县令的声音,转身迎过去,欠身回道:“大人,击鼓之人是昨儿抓回来的顾成娇的父亲顾德方与三叔顾德昌。”
陈县令一听是顾家人,并未放在心,说道:“不过是两个庄稼汉,你慌什么?”
石师爷见陈县令漫不经心的样子,赶忙欠身解释道:“大人,顾德方是庄稼汉没错,可顾德昌就没那么简单了。是位旧识。”
陈县令停下脚步,转身看向石师爷,疑问道:“哦?旧识?不简单,怎么个不简单法?”
石师爷垂手回道:“大人,这位顾德昌便是十年前那位江南东路高中解元的青年才俊,咱们信州府最年青的举子。”
陈县令眼睛微眯,喃喃道:“十年前的青年才俊?”
石师爷忙点头,接着提醒道:“是的,就是那位年纪轻轻,就能写一手好文章的顾德昌。”
陈县令想了想,半晌,微微点头:“哦,是他!”
石师爷见陈县令记起来,欠身道:“是的,就是他。”
陈县令右手捻着几根胡子,嘴角往下扯了扯,似笑非笑的说道:“没想到,事隔多年,还能与他再相遇。真是有缘!”
石师爷未接话,欠手站在边。
“一经多年,此人后来去了何方?怎的没有一点信儿?”陈县令转而问道。
石师爷欠身回道:“据说去京城赶考时伤了腿,落下腿疾,与仕途失之交臂。如今闲在家里,农忙时帮着家里干些活儿,农闲时,教村里的娃子读书识字,到算得半个先生。”
陈县令故作不知的问道:“在家里?我记得这人是三合镇人氏。”
石师爷垂手道:“回大人,顾德昌是三合镇台村人。”
陈县令抬步往正堂去,边走边说道:“我知道了。不过是一个落魄书生,落毛的凤凰还不如鸡呢。一个穷书生而已,有什么好顾忌的?按咱们昨儿商议的做。”
十年前,顾德昌意气风发时,他都未将他放在眼里。
十年后,一个身带残疾的废人,他还有何畏惧的?
石师爷急步跟在陈县令身后,有些担忧的说道:“大人,这事,咱们要不要再商议商议?小的觉得,此事不可大意……”
陈县令停下脚步,有些不耐烦将石师爷的话打断,没好气的说道:“有什么好商议的?一个落魄书生,他能掀起什么风浪?人命关天,这是不争的事实,就按昨儿商议的做。”
石师爷想再劝解,陈县令已经抬步往正堂去,只得快步跟。
石师爷给边小吏使个眼色,小吏快步跑向正堂,扬声道:“升堂!”
伺立在两厢的衙役高喊“升堂”,公堂两边的差役手握水火棍齐声喊道“威武”!
陈县令从东暖阁穿过,来到“明镜高悬”的公案前坐定,沉声呼道:“何人击鼓鸣冤?将人带来。”
陈县令坐到公案后,板着脸,极威严的看着走进公堂的顾德方与顾德昌兄弟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