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事实,游优知道,知道沈雨林是一个在外人面前不太爱说话,闷着自己想法,却在和她相处时会开怀大笑,会侃侃而谈的一个人,但自己知道是自己知道,别人观察出来、说出来和自己知道是两码事,这一句话让游优自顾自高兴了很久。
现在都是想起来就会心酸的往事了。
沈雨林,会不会现在在另一个女孩子面前和原来在她面前那般说很多很多话,笑得很开心很开心?
金小金在黑暗中开口:“还没有他的消息吗?”
游优在枕边轻轻笑了笑:“是啊,没有,你说是不是天意。我和傅哲之前只见过两次,却在几年后在米粉店碰见,我和他在一起十年,生活在一个城市里,却在这三年,毫无他的音讯。你说,是不是天意?”游优说得很轻很轻,轻到尾声似乎要睡着般。
“你就不想他会不会已经死了?”金小金问得也很轻。
黑暗中,游优眼睛蓦然睁大。她在这三年,在有傅哲之前,在每个夜晚都恨沈雨林恨得要死,确实在心里也说过很多巴不得他去死的话,但是,那都是内心里的气话,她以前那么爱他,怎么舍得让他去死,她希望他活得好好的,哪怕默默地不出名地活着都好,千万不要真的死了啊。
她更希望的是他已经结婚生子,没有和她最后在一起的那一年半时间里的痛苦,没有夜夜和她一样的煎熬。
游优黑暗中擦去了一滴泪:“不会,他不会死,我也不会往那方面想,我希望他好,希望他很好,比我还要好。”
金小金叹了口气,拍了拍游优的肩膀:“嗯,会的,睡吧。”
一句话就试探出她的内心,游优真想揍她身旁这个脑子门清的女人。
原来自己未曾恨过,一直爱着,那份爱,已经无关风月,只有风沙吹过洗涤干净后的真情,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希望他好。
金小金在北京又待在一个周,这个周她白天自顾自地逛,晚上就和下了班的游优high,一个周之后,游优在机场送金小金,金小金看着站在车旁正等着她们说完话的傅哲,对游优笑道:“我一直很想知道,上天给你开了这扇门,到底给你关上了哪扇窗,现在知道了,大概你逝去的十三年就是那扇窗吧,这道门上天是给你开迟了点,但总归是开了。”
游优愣了愣,反应了一下,反应过后,才发现这文学硕士兼高中语文老师说话的水平就是不一样啊,弯儿拐得都比别人大些。
“谢谢啊,金老师,你的门,上天也会迟早给你开开的。”
两个十多年的好朋友拥抱了抱,在机场的晨光中作别,看着金小金进了T3进口,回身,朝不远处的傅哲扑了过去:“我的门啊我的门,你开得好迟,但是终究是开了啊!”
傅哲一脸疑惑:什么门?
上天关上一扇窗,总会给你开一道门。但是若是上天觉得好玩儿,又重新把窗子给你打开了怎么办?
日子平平无奇地过到阳春三月。
直到那一刻,游优才发现自己三年来想到的上千上万种重逢的方式,确实在那一刻暴露出她的才疏学浅,孤陋寡闻,毫无新意,不懂创新,不得要领了——不得上天的要领。
周围的车流不息,人流不息。
游优一个人定定地站在一个公交站下,看着公交站的广告牌。
游优很少注意广告牌,因为公交很少坐了,自从和傅哲在一起,基本上都是车接车送,傅哲都不愿意她跑一丁点路。挤公交和地铁?那是更不能让自己准太太做的事情了。
但那天,傅哲要出差,他早上六点半的飞机,临行前傅哲把早点准备好,然后亲吻了还睡得迷糊的她,她被那个吻吻得酥麻不多久就醒了,醒了之后干瘪瘪咀嚼完面包煎蛋,咀嚼的时候她还在想,是应该好好跟傅哲商量一下——她真的不喜欢吃面包和煎蛋……
收拾完,她就心血来潮想要挤个公交。
傅哲的公寓在CBD高级公寓,一大早这里的人流就很多,但是也没影响游优想要坐公交上班的欲望。
她就鬼使神差地坐上了公交,虽然站了一路,但是心情很好,全程她也没注意广告牌什么的,直到她下了公交,才发现迎面的广告牌上两个人笑得很甜地看着对方,游优只是扫了那么一眼就呆住了。
完全呆住了。
周围的人流车流都不见了。
她像一座雕像一样,就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两个笑得很甜的人的右侧,是一个书名号,框着四个字——“北京陌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