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更连忙道:“刘兄,快快请起。”
“抻着了,抻着了,帮一把!”刘昭明痛苦的声音响起。
“我原本是白鹿洞的学生,因为没有修行天赋,在三年基础学习届满之后,不能升入内院继续修行,想走仕途考取国子监又失败,只能黯然返回家乡。”
后山的凉亭中摆着一张石桌,四个人刚好坐在四面,当中摆着一筐洗好的蜜桃,曲线优美,令人垂涎。
刘昭明给三人一人分了一个,然后一边揉着腰一边讲述了自己的过往。
“我虽然自诩学贯古今,但这终究是个修行者的世界,胸中一腔浩然正气并不能抵什么用。我自幼父母双亡,当初去往白鹿洞求学就已经耗尽了积蓄,回了家起初还能谋一个州学教习的位子,但又被有关系的人挤了下来,只能靠给人当西席勉强度日,在天益城中已然蹉跎了八年,这一帮孩子就是我生活唯一的光亮和希望了。”
他看着陈三更,苦笑道:“其实今日清晨那一幕,便是有些支撑不住,主动寻死的意味了。既然生得窝囊,不如死个坦荡。”
陈三更恍然大悟,怪不得一个看起来并不迂腐的书生会做出那么愚蠢的事情。
他劝说道:“刘兄切莫自怨自艾,其实大家的人生都没有外人看起来那般光鲜。背地里的苦楚和风险,都是别人想象不到的。”
关太初咬了口水润的蜜桃,点头道:“就像陈兄,你别看他那么英俊,那么能打,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姑娘要主动送上门,挑起来眼花,拒绝起来麻烦,这苦楚和风险,真是太惨了。”
陈三更:
多好的一个道士,可惜不是个哑巴。
“玩笑归玩笑,其实我的过往倒跟你差不多。”
关太初将陈三更一刀毙命之后,对刘昭明道:“我自打有记忆起就在一座小破道观里,不知道父母是谁,只有一个邋遢师父,一把屎一把尿地把我拉扯大,然后在我十八岁那年,他死了,死前交给了我身上这件紫色道袍,然后拉着我的手,要我为他守墓三年,三年之后,打开观里神像背后的一个盒子,切记切记。”
关太初叹了口气,“当时话本小说看了不少,以为我那位邋遢师父是个隐士高人,欣喜若狂地为他守了三年墓,兴致勃勃地打开盒子一看,盒子里就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两个字谢谢,气得我差点当场给他刨起来。”
众人哈哈大笑,关太初摊了摊手,“然后,我就下山来了。”
八风和尚开口道:“这不巧了么,我也是孤儿。”
说起孤儿这个事情,他浑然不以为意,“我们寺里也没几个人,八代单传,前面七代都没下过山,我就不一样了,一听师父说什么山下的女人是老虎,我这除暴安良的心思就起了,决定下山平乱,结果到了山下一看,我不是来平乱的,是来添乱的。”
他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想着回去吧,又觉得没混出啥名堂来,就这么回了如何在徒儿面前抬得起头来,于是就到处乱跑,这不就循着阴物的味道到了王家大宅里,碰到了诸位。”
刘昭明惊讶道:“等等,我看你年纪不大,就收徒了?”
八风和尚点点头,“对啊,虽然我觉得这是跟蛐蛐入洞房草率了,但师父说我们寺里八代单传,我这下山了,万一挂掉岂不是传承就断了,所以我师父就让我先收了个徒弟,由他带着,万一我死了也无所谓。”
三人:
“你徒儿名字起好了么?”关太初忽然好奇地问道。
“当然起好了,我亲自起的,叫九浅,怎么样?好听吧!”八风和尚得意地拍着自己的胸脯,“我取的,就连我师父都说跟祖师爷是绝配,相辅相成,定能有一番作为呢!”
陈三更无语地扶了扶额头,“冒昧地问一下,贵寺祖师的法号是?”
“一深!佛法心中起,一往而深。”
三人都各自聊了些,跟陈三更算是最熟悉的刘昭明笑着提议道:“陈兄,你多少也聊两句呗,我们对你可是好奇得紧呢!”
陈三更嗯了一声,开口道:“我也是个孤儿。”
“等等,你们三个能不能先把笑脸稍微收一收?”
陈三更看着其余三个人,无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