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予初轻声浅叹,两目倦懒流转,声音低沉无力,“几时了……”
此时莫辞才发觉她面上正渗着层层凉汗,顺势探上额间,微凉。
“你…你怎么了。”
江予初静静捂上小腹——
午间沐浴之时便知已来了葵水,怕是昨日坠入江中受了寒气,方才熟睡之时梦到又遇劫匪,而自己小腹中了数箭……
现下醒了来,箭是没有了,可小腹阵阵坠痛却是真的,疼得全身软绵无力。
莫辞撑着起身,下床点了灯火,房内逐渐添了些暖光。
江予初虚弱地躺在榻上,见他点了灯便又满面焦急地执着一方帕子走了来。
幽幽暗光也藏不住她满脸的煞白之色,莫辞小心地替她拂去面上凉汗,“王妃这是怎么了?”
江予初无力地摇了摇头,“我躺会就好。”
“那我去唤郎中。”莫辞自己都不曾留意此时心下掠过的惶乱。
“不要。”江予初扬手扯下他的腕,面上仍是痛楚,只虚弱地重复那句,“我躺会就好。”
“可…可你病了呀。”
江予初轻啧了一声,敛眸,静静转过身不再搭理他。
见她这般难以启齿,莫辞心下也已明白大半。
“是昨日受了风寒吗?”莫辞小心问着,又伸手探了探她额间,仍在肆意冒着凉汗。
江予初疲倦地摇了摇头,每分呼吸都是微弱。
“我替你暖暖。”莫辞轻声浅叹,搓了搓掌心躺回榻上,附在她身后两手顺势环在她身前,将手掌贴上她小腹,果真,隔着层层衣裳都能触到微凉。
这样确实让自己能舒服一些,江予初没有推开他,只暗自受下他予来的几丝温暖。
“疼吗。”莫辞小心问道。
江予初无力地摇了摇头,低哑道:“无碍。”
见她这样,莫辞心里倒泛起了些心疼之意——
上次受伤她也只在昏迷之时沉吟了两声,而后能忍之时,她是断然不会轻易娇柔的。
莫辞两手静静着力,脸趁上她肩头,“昨夜真不该诓骗你的,委屈你了。”
“过去的事情就不必说了。”江予初淡然回道。
“你其实挺好。”
此话落定,莫辞面上笑意凝滞了微刻,因为此话分明就是脱口而出。
可,为何要莫名其妙说这番话。
“你若少些疑心、多些诚心,也挺好。”没等莫辞想明白,江予初便已幽幽出口。
少些疑心,多些诚心。
听闻此言,莫辞心里有些空落,于人算计之前,谁又不曾有过真诚。
可真诚换来的是什么,是条条鲜红的命,是几阵凉风便能散尽的一抔黄土。
可她自小就有父兄包裹得这般严实,她不会懂。
莫辞缓缓逼退喉间哽咽,“王妃何意。”
江予初没有回头看他,轻嗤了声,“烟都人人皆知你惜我如命,但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就并非真心娶我,或许说至少不是因为你所说的爱我而娶我。我能看清,但也不怪你的伪善,因为爱就是爱,不爱也非大罪。”
她缓缓沉下喉间凉意,微顿了稍刻又道:“不过,话说到这份上了,那我也撂句丑话,我不怪你,但不代表我就赞同你的做法,安分的过便两方相安无事,倘若以爱之名做些伤人之事,此生,绝不可原谅。”
江予初两目仍处于闭合状态静静说完此话,心里想的尽是陆长庚握着赤凌兵符领着赤凌上下将士陷入大煜圈套、而后又带着大煜将士屠城之景。
但此次说着,语气不曾有一丝扬措起伏,心里不再像从前那般复杂、疼痛。
其实想来,完全也没有必要去痛,是他辜负在先,该痛的是他,不是吗。
江予初这样想着不住地暗笑了笑。
而此时,她能感觉到了莫辞的慌乱,因为触在她小腹的手随之微颤了两下。
江予初伸手附上他的手背轻拍了拍,似在宽慰,“放心,于外人眼中,我还是会依你之意扮好璟王妃,两人就这样安分地过罢,互不干扰,各取所……”
不等她说完,莫辞便已抓上她肩头将其揽过身来,一手撑着她的脸俯身迎下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