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直春三月本该是月中月色最好的时候,奈何无端起了薄雾,平白扫了赏月看景之人兴致。
“老太太,已过了三更天,您老人家是否该回屋歇着?”侍女将春衫替主子披上,轻声道。
谢老太太微微一叹,这灵沫泉自己一年难得来逛几次,怎就天不遂人愿!想要唠叨几句方才发现老头子并不在身边,唉,修行之人诸多节制所为何来!忽而眉头微皱,又呆坐片刻,这才将手递于侍女起身回返。
白蘅高举着白白胖胖的大萝卜借着月色欣赏了半天,“啧啧,都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古人诚不欺我!”随即抱在怀中“咔嚓”几下大快朵颐,既解渴又管饿,甚是甘甜。
“卖萝卜喽,又白又大的萝卜,味道比肉鲜咧!”早市上突然冒出个格外清脆热闹的叫卖声,在众多轻声细语轻手轻脚的小贩中显得格外抢眼。然而白蘅却未意识到这些,萝卜虽好吃到底比不得肉。这会子劲头上来,一边耸鼻子闻着不可言喻的气味,一边忍不住揉了揉咕噜噜的肚皮。
“姑娘怕是初来乍到不知我云谷的规矩,要在此处落脚一要得到管事处报个姓名,二要得到名分方能小住几日。”一个粗壮的汉子上前横眉立眼训斥道,虽说腔调不好,却依然尽量保持着他们该有的礼仪。
名分?青天白日的玩笑不带这样来的。卖个萝卜竟然要劳什子名分,白蘅瞬间脸色红了白白了红已是极度不耐烦,哪里顾得了太多,撇嘴瞪眼:“我管你什么规矩不规矩,我自有我的规矩,不劳烦这位大哥!”说完遂将身转向别处继续吆喝:“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咧,又甜又大的大萝卜,比肉香比鱼鲜喽!”
“不可造次!”一声威严的呵斥,一辆极为精致的马车停了下来。
白蘅瞥了一眼方才的大汉,那人已是赤眉红眼要吃人的模样。呵呵,口口声声谈规矩,原来你的规矩就是随意打人啊?论打架,白蘅就没有怕过。随即昂起了脑袋挑衅道,“要是打输了,这些萝卜您全包了,怎么样?”
“姑娘莫要生气,原是我谢家管教不严冒犯了阁下。”马车中传来道歉声,轻轻悠悠,却又透露着格外的威严。
好生奇怪的地方,每个人都和清风里的不一样,就连老人家都透着怪异。罢了,初来乍到先混饱肚子再说,没工夫费口舌。毕竟这会子自己连说话都觉得费力,再次随手揉了揉咕噜噜的肚皮。“大人不计小人过,本姑娘就放过你。”扬手让大汉赶紧滚蛋,别耽误了自己的生意。那汉子哪里受过这等屈辱,硬着脖子直瞪眼。
“罢了,你把萝卜送去云谷谢家,就当是老生买下了。你看如何?”老人家依旧是不轻不缓又不冷不热的声音。
然而此时于白蘅听来不亚于世外仙乐,眼前瞬间一亮,嘴角的梨涡随即泛起。“多谢老人家,我这就亲自给您送过去!”说的好像除了自己还有谁帮忙似的。拎起地上的半袋萝卜,随着马车欢快的离去。
踏入谢家半晌却不见个人影,瞧着宅院是个大户人家准没错,定然没有算计自己的理由。可是饶娘平日里没少教育女孩子家要知书达礼少言慎行,这会子肚子饿的实在受不了啊!蹑手蹑脚出了客厅,探头探脑东瞅瞅细看看,依然不见有人。白蘅越发大了胆子,使劲嗅了嗅鼻子,只管朝着酒肉香味寻找。
正寻的专注,后背一阵寒气袭来,白蘅猛然转身,手中的琳琅旋即挡了来者一剑。身子迫着退后几步,白蘅不敢轻敌,杏眼怒视来人,手中琳琅已是直击对方面门。谢景飒未料到此贼竟然如此胆大,越发不悦。长身微闪,手握长剑挑开攻势,欺身上前又是一击。“身手不错,”白蘅心中深知今日遇到了高手,明眸忽闪一道灵力随着发出。谢景飒出掌化了对方灵力,飞身又是一剑,却在剑气欲至不至之时陡然换了身形。
白蘅被其虚晃一招扰了神,手握琳琅只待对方又出何妖术。
谢景飒收起佩剑,手中乍现一支通体莹润的玉笛。倏忽间笛声悠然而起,入耳绵远舒缓。
“莫不是摄魂术?没想到这厮生的一副好模样却擅这些下三滥的招数,今日我若不给他些苦头,只怕以后还要祸害别的姑娘去!”是可忍孰不可忍,白蘅正要教训对方只见四面八方突然之间飞来无数只色彩斑斓彩蝶。那群蝶翩然而至灿烂异常,春日里见到蝴蝶并不稀奇,奇怪的是这个时候又是这许多。
“哎呦喂,招蜂引蝶,浪荡子无疑!”白蘅极度鄙夷的抛出个厌恶的眼神,手中半人高的绿色棒子一道弧线划过,身形半空中随着转动。衣裙翻飞,一张俏脸上闪动着熠熠的双眸,摄的人丢了魂儿!绿荫森森,奇山怪石密布的谢家后庭中仿若祥云乍现,彩虹初降,映照的人睁不开双目却又舍不得移开眼睛。
方才还是一根不起眼的棍子刹那间成了一把百花齐放的天丝伞,之只见伞下的人儿几次飞旋,手中伞柄晃动。那成群结队的蜂蝶嗖嗖后退,未来得及的便扑簌簌落下。刚刚还一副铺天盖地千钧压阵的气势,这会子显见的落了败阵。
谢景飒愣了神,未料到区区一个入室的小贼倒有不可小觑的功力。越发不肯收手,举起玉笛又要发功。
“喂?我不过卖几个萝卜给你们家,你左一套右一套,到底有完没完啊?”白蘅后退两米稳住身形忍不住举着琳琅,于伞下仰着脑袋喝问。
“白姑娘,我家老太太有请!”侍女终于姗姗来迟的近前屈膝道。
白蘅喜出望外,终于可以摆脱这个疯子。
谢景飒亦是丝丝窘迫,原来此人当真是来卖萝卜。但他性子素来清冷,从不与人多半个字,纵然心知是自己误解对方依然梗着脖项瞪视着白蘅。
今儿个算是见识了,真是个疯子!白蘅极为不爽的朝对方噘嘴瞪眼,握紧拳头狠狠扬起捏碎。把其可以用来解气的法子使了个遍,正要转身却见那人手腕抬起。
“喂?”白蘅话音未落,一道白光朝自己迎面飞来。意外之喜,竟然是一锭银子,伸手接住,再看那人已经悄然不见。
“知道错了也没个道歉,算不得正人君子。”白蘅鄙夷的,“不过看在你的面上,我还是原谅他好了!”对着银子欣然一笑,万分小心的揣进怀中,刚才的不悦一扫而光。
好面熟的女子,难不成与她有些渊源?花丛之后一双老眼炯炯有神,眉头微皱,谢景飒与其何等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