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二人行至一片麦田前的时候,浮千绮这才摸索着停了下来;
她回过头看着了然说:
“不知你是否听说过这边有一座千机阁的分舵?如今我没有灵力便是不知道它在哪儿了,还烦请小师傅能四处感应一下。”
一路上越靠近浮云山,浮千绮的心思就越沉重,连带着她对了然的用词也不知为何慢慢的变得越来越尊敬。
了然没有说话,只是总佛门愿力四处感应着,不多时,便在他们停下一里外的地方感应到了一重结界。
结界牢固而隐秘,无法不得开启,了然试了很多次也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于是他对浮千绮摇了摇头。
浮千绮没有再勉强,接着向着浮云山的方向走去,
等到二人又走了小半个时辰,浮千绮又一次抓着胸口倒在了地上,了然即刻祭出了镇魂钵,只是这次的效力变得非常的差,浮千绮的实体开始慢慢的模糊,了然对着她大喊到:
“放弃吧!浮千绮!!你的魂体快被这股莫名的力量牵引走了!!我们另寻他法!”
浮千绮痛苦的咬紧了嘴唇,却始终一声不吭,她倔强的微微抬头瞪着前方不远处的夹道,无声的拒绝了了然。
等了有足足一个时辰,她才从这场痛苦的折磨中缓过神来。
此时,已经是黄昏时分,了然坐在一边打坐,似乎有些不高兴,背对着浮千绮生闷气。
浮千绮看着他的背影,虚弱的勾了勾嘴角,对着他说道:
“认识你这么多年,这还是你第一次叫我名字。”
了然没有回话,继续背着她打坐。
浮千绮收回目光,背靠着树,目光涣散在远处山林间的落日边。
“你知道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又是什么意思?”
了然耳朵动了动,依旧没有回头。
“是他取得。”
浮千绮有些怀念的说,连语调都格外柔软。
“他说,我生长在浮云山,浮云山便如同我的父母,因此我便姓了浮;他还说,这世间有千般万般,有美的,有丑的,有恶的,也有善的,有污糟,也有绮美之物,但他希望我所遇到的千般万般,都是好的,所以我叫浮千绮。”
“那个时候,我还是山中不谙世事的小妖精,依稀听着过路先生说,妖精一定要遇到人类才能给取名字,我和杏姐姐就一直等啊等,等着那个来给自己取名字的人类。”
“他说,我缠着他,是他的冤孽。”
浮千绮缓缓的说:
“可当他要为我死去的时候,他却说,他甘之如饴。”
浮千绮沉默了半晌,又抬起头,对着了然小和尚的背影笑到:
“自我从你的身体里醒来,我便发现你无父无母,一手由你的师尊方丈把你养育长大,没有名字,只有法号,那你的法号为什么叫了然呢?”
了然半天没回话,过一会儿才瓮声瓮气的说:
“师尊说我出生的时候自带异光,家里人既惊讶又害怕,生怕在那乱世里生出个什么不得了的妖孽,便将我托付给了佛门。”
“曾师尊圆寂前说,我这一世来这世间是为了看明白一些事的,看前世尚不能明了的事,看明白如今的我还始终在犹豫不安的事,便自幼赐法号了然。”
浮千绮点了点头,她只略略知晓佛门修的是来世,与仙神妖跳出轮回等不相同的是,佛修不跳出轮回,依然如同凡人一般在俗世里生老病死,但他们所修的愿力与佛性,却常常不会被轮回给熄灭。
她轻轻笑了一声,说道:
“那要不我给你起个名字吧?我现在虽然不算人类,也算是个人形,更也会生老病死,倒是可以给你取个名字了。”
了然无语的转过头看着她,心想我又不是妖精。
“徐无惑,如何?”
了然听着这简单易懂的名字,开口问:
“为什么姓徐?方丈也不姓徐啊?”
浮千绮老神在在的侃道:
“徐浮游那么喜欢孩子,一直想要一个孩子,像你这样的别扭孩子想必也是可以的,不如你就当他的孩子,也算圆了这一世没有父母养育的圆满?”
了然无语的瞪着她,一个滚字在“空言令色,两舌乱耳”的佛门法言下压抑了半天才压回肚子,他气呼呼的又转了回去,不想理会这个莫名其妙占他便宜的树妖。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浮千绮轻快的笑了声,接着紧紧捂住自己的胸口,向着浮云山的方向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