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晨观察到的达约人，都是达戒想让他看到的模样

——可怜、惨淡、凄凉。

待到邱晨离开、夜深人静，达戒施展自己的灵力，

召唤出他暗地里，培养已久的强大“战士”

……

开采工们把上半身破旧的长衫解下，系在腰间。身材干瘦、身形伛偻，行动起来有些迟钝。

他们或操作着机械挖掘瓠蔗根；或两两搭伙，踉跄着把装在桶里的锗钛推上运输车；还有的跪在地上测量着锗钛的挖掘程度。

坐在运输车里的邱族人，则与他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们体态丰腴、衣着干净、轻松得瘫坐在运输车里，只用监督着达约人没有偷工减料即可。

达戒走进瓠蔗丛，走到开采工的身边，解下自己的上半身长衫，和其他开采工一样，劳作了起来。

身边的达约人，似乎早已习惯了达戒的参与，只是对达戒微微点头示意着打了招呼，依旧忙着各自份内的工作。

邱晨有些惊讶，惊讶于达戒和族人的相处模式，“明明是一族领袖，却没有一点架子，和族人做着一样的事情，和族人自然随意得相处着。”

他在瓠蔗丛上方观察了很久，直到天色暗下，达约人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清舟，无力得、沉沉得躺在甲板上睡下。

“太可怜了。”邱晨眼中的达约人，满是惨淡与凄凉。带着对达约人的同情，他轻轻拉了拉血狐的缰绳，掉头离开了。

这一切，都被达戒看在眼中。他站在清舟第十四层，透过自己房间里的小窗看着邱晨离开，嘴角，禁不住扬起一丝微笑。轻蔑得“嘁”了一声，“没办法，孩子就是孩子。”

此时的达约人都已熟睡，连婴儿的啼哭声都没有。清舟上，一片寂静。

达戒把小窗推开，取下自己腰间的涀管，倒出一滴在大拇指上，并把它抹在自己的眉心。

紧接着，眉心就如灼烧一般，出现一道印记，发出淡淡的蓝色光芒。

他盘腿坐在屋子的正中间，嘴里低声呼唤着：“法橙……法橙……法橙……”

正熟睡的法橙突然睁开了双眼——一双黑色的、空洞的眼。

她的身体直接从床上升起，踮着脚尖，悬空于地面，循着声音的来源，掠过熟睡的达约人，来到了达戒的房间。

“父亲。”法橙半跪在达戒面前，“法橙来了。”

“去把你的同伴唤来吧。”达戒起身走到法橙身后，像对待宠物一般，轻轻抚摸着法橙的头发。然后猛然紧握住法橙的后脖颈，一把将她拎起。

一道蓝光从达戒的眉心成藤状涌出，注入法橙的后颈，之后如烟般消散。

“是。”法橙起身，后脖颈出现了一根蓝色的神经苗，像小嫩芽破土一般，微微冒头。

法橙从窗口升出，停在清舟正上空。脖子上的神经苗迅速向下生长，然后分叉、蔓延成巨大的、网状的藤曼，延伸到清舟里，盘绕在和法橙同龄的孩子们的脖子上。

他们的身体被慢慢抬起，抬离房间，并向法橙聚集。仿佛游魂一般被神经藤牵引着，飘荡在清舟上空；又如群蜂回巢一般，跟在法橙身后，从窗户进入达戒的房间，然后端端正正得盘腿坐在地板上。

就像是摆放在橱窗里的精致的人偶娃娃。

法橙收回神经藤，“父亲，都到齐了。”说罢，就跪在达戒面前，把自己的后背和脖颈，都留给达戒。

“我的好孩子。”达戒用手指挑起法橙脖颈后的那条神经藤，将末端对着自己眉心的那道蓝光，与自己相连。

紧接着，一阵蓝色的寒光乍现，屋里所有的孩子都消失不见，只留下达戒一人，盘着腿、闭着眼，端坐在小窗下面。

“醒醒吧，我的战士们！”

随着达戒的这声呼喊，年轻的达约人慢慢睁开了双眼。他们原本紫色的眼睛变成了黑色、紫色的皮肤变成了灰蓝色、原本干瘦的身体逐渐膨胀，变高变大。不论男女，都十分强壮。

没有嘶吼，没有狂怒，他们就像是设定好程序的机械，遵循着达戒下达的命令，无声地站立在荒漠上，再有序地排好队伍。

这片荒漠，是达戒的“意境”，是达戒在自己心中搭建的一个偌大的“练兵场”。

而这群十三四岁的年轻达约，就是达戒精心培养的“兵”。

从孩子们满四岁，进入清舟第十二层起，达戒就开始了自己的“养兵计划”。

法橙是里面年龄最大的，是第一个被送入第十二层的孩子。达戒利用自己从达翁那里遗传而来的灵力，清空法橙的记忆，并割开她的后颈，用手指挑出她的神经群。

后颈，是达约人神经最集中的地方，这儿有块六边形、呈放射状的神经群，控制着达约人的思想和肢体行动。

达翁父子也有这块神经群。不过他们的，不是位于后颈，而是位于额间，还可以从额间生出神经藤，来控制其他的物种。

达戒的神经藤是淡蓝色。因为灵力不够强大，他只能控制同种族的达约人，而且控制族人的方法比较复杂，必须要把自己神经藤中的一小段，种在对方的神经群里才行。

达戒找到法橙神经群的最中心——神经源，并把自己的一小段神经藤，接在了里面。

他把法橙当作了“培养土”，用灵力使法橙陷入假死状态后，再把她浸泡在装满涀的桶里，并使她的后颈裸露在空气中。

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计划，法橙桶中的涀，都是由达戒亲自更换。左右舵手只负责把这些孩子带到第十二层，根本不知道在第十二层里发生了什么。

种在法橙神经源中的蓝色藤苗，很快就向神经源的中心深深扎根，然后向上生长出四瓣小叶成为一小丛，再以小丛的状态，向神经群各处蔓延。

蔓延开的每一丛神经苗下面，都有各自独立的根。达戒把这部分幼苗拔下，按照小丛，分别栽培在混着涀和法橙血液的器皿中。

达戒“养兵计划”的对象，只有清舟上的第一批新生儿。

在他看来，这批孩子代表着幸运、代表着希望、代表着达约族崭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