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春艳沉吟起来,眼前这个年轻人,的确让她觉得吃惊。在其他人都忙着在国内市场圈钱的时候,他是最早把目光投向海外的。他敢在广交会上推出五叶风扇,打开了中国家电冲击国际家电市场的窗口。而在手上握着专利武器,足以独占出口市场的情况下,他却又令人意外地把专利授权给了其他的企业,毫不在乎自己的市场被同行瓜分。
让出五叶风扇出口市场这件事,让轻化厅心疼了许久,但随后,林振华迅速地推出了喷瀑式洗衣机,再爆出冷门,一下子就补上了五叶风扇的损失,让人不得不叹服他的大手笔。
就在轻化厅和外贸厅认定林振华打算以轻工产品作为立身之本之际,他却突然签回来四套大化肥的订单,而且抛出一个雄心勃勃的计划,扬言明年至少要从国际装备市场上拿回来五个亿。
在得到林振华拿下四套化肥设备订单的时候,谢春艳就曾经想过林振华会如何处理。正如林振华自己曾经想过的那样,谢春艳也猜测过,林振华会不会把订单捂在自己的手上,或者坚持要拿一个比较高比例的利润。欣欣公司是独立于轻化厅的,与汉华厂也没有关系,林振华如果要这样做,谢春艳从道理上是拿他没办法的。
谢春艳向朱铁军提出这个担忧时,朱铁军大不以为然。他坚定地认为,林振华不会这样做,他是一定会把订单交给汉华厂去做的。朱铁军对于林振华的人品一向是非常相信的,知道林振华一直都把自己当成汉华厂的一员。
谢春艳考虑得更多的,则是林振华的动机问题,如果辛辛苦苦拿回来一个单子,最终利润大部分都归了别人,林振华愿意吗?
反复盘算之后,谢春艳隐隐有一种感觉,觉得林振华很可能会复制汉华实业公司的模式,以合股的方式,与汉华机械厂一起来分享这些订单中的利润。果不其然,林振华真的提出了联营的想法。只不过,林振华看中的,并不是眼前这四套设备的利润,而是更远、更大的市场商机。
“那好,你说说你打算如何联营吧?”谢春艳说道。
林振华道:“我是这样考虑的。以汉华厂目前的实力,不可能吃下全部四套订单。我打算以欣欣公司的名义,与汉华厂联合,成立一家新的化工设备制造企业,厂址就设在浔阳。目前,汉华实业公司在浔阳已经圈了一块地,浔阳市政府向我承诺,如果需要,他们还可以再给我们划出几千亩地来。”
“为什么不直接依托汉华厂的厂区来建设呢?丰华方面,应当也能够提供出土地来的。”谢春艳问道。
林振华走到墙上挂着的江南省地图前,指着浔阳的位置对谢春艳说道:“谢厅长,你来看。我研究过,咱们全省,工业区位条件最好的,就是浔阳。它紧临长江水道,一条长江相当于17条铁路,它能够带来的运输上的便利,是其他城市所不具备的。迄今为止,世界上最大的工业城市,无不是临海、临湖发展起来的。我们的化工设备,大多数是体积庞大的压力容器,这些容器通过铁路运输一是难度大,二是成本高。而如果能够借助水运,成本就低廉得多了。”
谢春艳看着地图,说道:“小林,你光考虑了水运,铁路方面也要考虑啊。浔阳虽然有铁路,但却只是一截支线,没有干线铁路通过,这对于原材料运输,也是不利的吧?”
林振华用手在地图上比划了一下,说道:“谢厅长,你别忘了,早在20年前,国家就已经规划了从北京到九龙的大京九铁路,这条铁路正是从浔阳通过的。一旦这条南北大动脉建成,浔阳马上就活起来了。咱们省不沿海,没有沿海开放城市,但咱们可以以浔阳为中心,建成一个沿江的经济开发区。”
谢春艳缓缓地点着头,林振华说的情况,她是非常了解的。大京九是早在60年代就已经规划好的铁路,结果在修建过程中,为了抗美援越,相当一部分铁轨和建桥的钢梁都被挪走,送给了越南,喂大了一条白眼狼。设计中的浔阳长江大桥,至今还只有几座桥墩,已经孤零零地立在那里快10年时间了。
近两年来,关于重启大京九铁路的消息不断传出,所以林振华做出的判断是完全有道理的。
“你继续说下去吧。”谢春艳说道。
林振华接着说道:“我目前的打算是这样,与汉华厂联营,利用汉华厂的技术力量,结合欣欣公司的营销能力,去搏击国际市场。我打算把这四套订单里的利润全部投入到新企业里去,建立起一个比现在的汉华机械厂大十倍的全新的化工设备生产基地,形成年产20套甚至40套大化肥设备的生产能力。不但如此,我还打算开展技术攻关,研制40万吨级的化肥设备,占领更大的市场。我的目标是,走自己的路,让别人无路可走!”
“说得好!”谢春艳情不自禁地拍案叫好,“好,小林,就冲你这番雄心壮志,我就陪你疯一次吧。你把你的想法形成一个文件交给我,我会尽力促成此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