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赵,询问结果如何?”
陈队冲一个带着眼镜的男人问,后者翻开记录本,“目击者叫张涛,本地人,三十六岁,在肉联厂工作接近八年了。”
发现尸体的当晚是他值班的第二天,他像往常一样九点左右就到了2号冻库,到了之后还没来得及点一支烟送鲜肉的车就已经到了。
那天的鲜货是剐了皮去了头的羊,数量有四十五,接下来的大概半个小时张涛都在帮着司机卸货,事毕之后他又花了大概十五分钟把羊肉挂了一半。
“一半?”金阳嘀咕,小赵点头,“恩,这个张涛有个习惯,晚上值夜班之前都会喝点酒,那天可能下酒菜有点问题,他闹肚子就去上厕所去了。”
“去了多久?”
“半小时左右。”
“怎么这么久?”金阳觉得这里有问题,就算拉肚子拉到脱水也用不了这么久,小赵说,因为出于卫生考虑,所以肉联厂的厕所一般都建在离冻库或者操作间比较远的位置。
张涛去的厕所是在离案发地一公里左右的行政办公楼一楼,去的急小跑得五六分钟,回来的慢也就十二三分钟左右,来回差不多二十多分钟。
“他时间可记得够准确的。”
金阳自言自语,小赵点头,“我也有这个疑问,所以就在这个问题上多问了两句,张涛说之所以要掐时间是因为肉联厂经常会有巡夜的领导,要是抓住脱岗会扣工资。
再后来张涛回来之后,继续挂羊肉,然后就发现了死者。”
这个理由说不过去,如果当真是怕扣工资,再内急也会随便找个附近的犄角旮旯就地解决。
而且金阳在现场勘查的时候发现,冻库后面不远的荒草地里面有排泄物的残留,虽然不排除是其他人干的,至少张涛的说辞不够完美,有疑点和漏洞。
他把关于这个说辞的疑问提了出来,陈队长点了点头,“负责监控的有没有看过行政大楼那边的情况?”
“这个…观察点都在操作间那边了,行政大楼那个时间点的我们还没检查过。”
“那你待会就对照询问笔录的时间去检查检查,看看目击者是不是在那个时间节点进出了大楼。”
“是。”
陈队长又看向了稍胖的中年男人,“老周,死者关系网理清没有?兰桂芝的亲戚、邻居有没有什么反馈?”
“自从死者说要去见儿子后,就没人在见过她,根据邻居的走访来看,死者之前是一个很本分的女人,除了在地里面干活就是跟邻居在牌桌上打打麻将。
往日里跟周围人关系还不错,没听跟谁闹过口角,家里也比较和睦,据说夫妻二人在那生活的十来年没见过红脸,男的常年在外打工也没人因此说闲话。
不过最近半年死者的举动有些反常,经常半夜三更才回来,而且有好几次还被人看到是有一辆黑色的小汽车给载回来的。”
那微胖的男人继续说,“怀疑可能是有外遇了,不过时间太长没办法调出监控,加上每次回来都是夜深人静的时候,也没人看到车牌,所以那辆车车主的信息要查起来有些难度。”
“明白了,现在分组。”
陈队长放下了手中的笔抬头道,“老周,你带队扩大圈子继续摸排死者的关系网;
小赵,你敲打敲打那个张涛给他施点压力,看看他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们或者在什么问题上说了谎;
监控组的把范围扩大到以肉联厂为中心的方圆五百米,重点还是在肉联厂附近可能存在的进出口位置。
然后对当天进出肉联厂的运输车司机来个摸底,明天下午还是在这里进行汇总,散会。”
所有人都领了分工唯独金阳没有被安排,他有些迷惑的走到陈队长面前,“队长,我呢?我干嘛?”
“你继续忙高尔夫球杆。”陈队长一边整理自己的档案一边说,金阳都傻了,他张大了嘴,“不是吧?都啥时候了还高尔夫球杆呢?”
“跟你闹着玩呢,那件案子先放放,你跟我去见个人。”
“什么人?”
“到了再说。”
陈队刻意换了便衣开上了便车,金阳还以为自己是要跟头头去跟什么线人见面,没想到车子竟然开到了一家寿衣店。
“陈队,你这是发善心做好事,要给兰桂芝订寿衣?”金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陈队白了他一眼,“我给你做你要不要?兰桂芝爱人正在往回赶,这种事人家会操心。”
走进寿衣店之后,老板迎了出来,这是一个五十左右的中年人,看起来比陈队长大不了几岁。
“老陈,你这还带了个小兄弟来啊。”中年人将两杯泡好的茶放到了桌上微微一笑。
“我介绍一下,这是金阳,我们队里面的年轻骨干。”陈队说着又指了指中年人,“方林,二十多年前的同事,跟我一批搞刑侦的,后来心血来潮开了这件寿衣店。”
金阳心头巨震,从公安辞职的不是没有,但是出来之后做的都是跟活人打交道的生意,做死人买卖的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你这话说的。”方林也不生气依旧笑呵呵,“开寿衣店多单纯,也不用跟死人勾心斗角,我这头发就是在辞职之后长出来的,行了,来找我不是为了损我的吧,这是又有什么案子了?”
金阳眉头一皱,陈队长该不会是打算把这案子泄露给这个老战友吧?这可是违反《警察保密手册》的事情。
他悄悄拉了拉陈队的袖子,后者毫不在意,“没事,这家伙编制还在我们局里。”
“啥意思?这不是都回来开寿衣店了吗?”金阳感到奇怪,这时候方林呵呵笑着解开了自己的衣裳,胸口那密密麻麻的犹如蜈蚣一样的疤看得他心惊肉跳。
“二十年前发生过一起案子,他立了个人二等功不过也差点成了烈士,因为身体原因,所以…你懂得,国家暴力机构也是讲人情的。”
陈队长说完之后清了清嗓子,“他是个很有‘感觉’的侦查员,要不是因为那事我的位置就是他的,说不定现在还会爬得更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