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亲疏有别,一个已故老友,与自家亲朋之间,孰轻孰重,不问可知。
纪历对此心知肚明,换做他也会如此。再明事理的人,面对自己在乎的事,都不可能做到冷静对待。
相反,关心则乱,才是多数人应有的表现!
观赏了一会儿雷雨,有些疲惫,纪历闭上眼睛,手掌抚摸着床榻:“只希望,能再撑一段时间,再撑一段时间就好,”
“让我有足够的时间,调教那小子,那小子还是太嫩,太嫩了啊!”
这是纪历对姒伯阳的评价,或许姒伯阳太过藏拙,以至于纪历总对姒伯阳放不下心,
在纪历看来,姒伯阳一心修行,确实是一个修行种子,但却未必能顺利接手他的基业。
以姒伯阳的表现来看,纪历未必是杞人忧天。除非姒伯阳实力顶尖,能挡住旁人窥伺的目光。
不然,纪历的遗泽,对姒伯阳有害无益。
毕竟,纪历一死,他留下的东西,某种程度上又太过诱人,一旦得到,不说一步登天,也相差无几,
如此诱惑在前,谁能置若罔闻?
纪历实在怕姒伯阳,会成为小儿赤金闹市里的那个小儿。
真要有小儿持金于闹市,会是个什么下场,不用多说,谁都知道。
正是处于这种考虑,纪历才会借纪三之手,竭力满足姒伯阳所需,
留给纪历的时间不多了,他想要在临死之前,让那姒伯阳尽可能的强大起来。
若非是纪历的人脉在起作用,只凭纪三这小厮,如何能染指万年雷击木。
说一千道一万,万年雷击木终究是天地灵木,就算在大多人眼里,万年雷击木犹如鸡肋,食之无用,弃之可惜。
可再是鸡肋,依旧是天地灵木之属。没有纪历在背后,纪三连摸一下灵木的机会都没有。
纪历似在假寐一般:“唉如此一来,或许只能强撑着,再苟延残喘几年。希望几年过后,那小子能清楚自己的处境。”
“留给他的清闲时光,不多了!”
“我要是没了,这小子可就不能再像现在一样,无忧无虑了。”
轰隆隆
雷雨交加,大风吹的门窗,簌簌震颤,纪历眼睛微闭,口鼻呼吸渐渐平稳,愈发的有规律起来。
纪历与纪三的交谈,注定不会为姒伯阳所知。纪历不会告诉姒伯阳,为了得到这株万年雷击木,付出了什么代价。
同样的,纪三也不会告诉姒伯阳,他奉命被派到姒伯阳身边,身上肩负的责任。
至于姒伯阳是否看出这当中的关窍,除了他自己以外,谁也不知道。
但姒伯阳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稚儿,三世积累之下,他的城府心机,远比任何人想的还要深沉。
他可能在表面上,表现的不是那么深沉,可这不代表他真像纪历想的一般懵懵懂懂,对即将到来的考验毫无察觉。
旬日,
“万年雷击木,”
内室之中,姒伯阳看着摆放在身前的雷击木,手指抚过雷击木上被雷霆击打过后的焦黑。
所谓的万年雷击木,乃是雷雨天中被雷霆劈倒的树木,
因雷霆之气至大刚阳,被劈倒的树木,沾染雷霆气息,化作纯阳之宝,而这还只是普通雷击木的生成,
雷击木中的千年雷击木,乃至万年雷击木,则是更进一步,沐浴天地雷霆千年万年,由天地自然鬼斧神工造就而成,
相传在万年雷击木之上,还有一种品质的雷击木,其雷击木的木心,经由雷霆雕琢,已初具胞胎人形。
这种品次雷击木,经千万年雷霆洗炼,与其说是木属性的宝物,还不如说其是纯粹的雷属性宝物。
其中孕育的胞胎雏形,要是能炼成身外分身,就是一尊生而超凡的雷神,实力极端的强横。
自然,姒伯阳手中的,不是孕育雷心的雷击木,那种品次的雷击木,就连姒伯阳都没染指的可能。
能有一株万年雷击木,都是纪历的招牌够硬的缘故,换做一般人,根本想都不要想。
“用一整株雷击木,应该能炼出几支摄魂钉,要是有摄魂钉傍身,此身的安全性,无疑会大大提高。”
摄魂钉,是姒伯阳遍寻道藏,在一卷偏向于旁门的道藏中,找到的一门阴毒法器的炼制方法。
其中雷击木,就是摄魂钉的主材。不要看摄魂钉的主材,是雷击木这等正气汇聚之物,就以为摄魂钉的效果有多么正面。
正所谓物极必反,以正气汇聚之物,炼制而成的法器,不一样都是那么正气凛然,还有如摄魂钉一样,邪气森森的法器。
不要小看摄魂钉,以为旁门法器,威力不过如此,事实上,越是旁门法器,越是不可小觑。
尤其是这般以正炼邪的法器,更是以威力巨大著称,
摄魂钉名为摄魂,却是一门不折不扣的杀器,沾上就死,触之就亡。
摄魂钉炼成以后,一钉钉入三魂七魄之中,顷刻间就让人魂飞魄散,端的狠毒无比。
一般的神仙,都不敢硬接摄魂钉,生怕被一钉,钉的一世功行毁于一旦。
姒伯阳就是看中了摄魂钉的奇诡,才费尽心力,搜集雷击木,以及其他几样刚阳之物,准备炼制这桩宝物。
“摄魂钉在手,就等于在关键时候,有了一件拼命的杀器,这比什么都重要。杀器在手,可以不用,但绝不能没有。”
“要是能炼成这件杀器,关键时间,作为威慑之用,兴许在某些时候,能救命啊!”
诸般思绪,在姒伯阳脑海中翻涌,他手捏太乙三昧光明印,默念摄魂钉的炼制之法,元神化为真火,落在雷击木上。
以姒伯阳神元之道的造诣,元神无形无质,可以千变万化,在姒伯阳手上,元神转化道火,一点道火落下,就能消融一切。
道火一落下,整株雷击木迅速燃烧。
只不过,这不是字面意义上的燃烧,万年雷击木早已不算是木属之物,如何会被道火一点就着。
真正燃烧的,其实是这株万年雷击木的杂质。
这株雷霆木,虽历经万在雷霆洗炼,本身的杂质,早已被雷霆之气,洗去泰半,
可雷霆之气到底为自然孕育,在无人掌控的情况下,难免会有疏漏,不可能将雷击木,本身的后天杂质彻底根除。
万年以降,任由天地雷霆洗炼不止,能祛除十之七八,便已是天地灵木。真要全部根除,根本就是不可能办到的事。
所以,姒伯阳在经手这件雷击木后,首先要做的,不是立刻炼制摄魂钉,而是以元神道火,炼去雷击木本身的杂质。
把这株万年雷击木,炼成一件至纯至阳的雷木,再以这株至纯至阳的雷木,修炼摄魂钉这一类至邪至恶的旁门法器。
在这一过程中,姒伯阳将阳极阴生,正极为反的妙谛,发挥的淋漓尽致。使摄魂钉正邪一体,至阳与至阴熔炼圆满。
姒伯阳眸子中,似有一簇道火灼灼不灭,他的手指变化,一枚枚符印在指尖流溢,千百符印缠绕道火,在雷击木上沉浮。
在姒伯阳元神道火洗炼,与重重符法锤炼下,这一株万年雷击木渐生神光。
姒伯阳看着神光渐生的雷击木,眼睑稍稍垂下,一道道灵光飞出,随着他的动作,在周匝荡漾起一层褶皱。
一件件珍稀宝材,在灵光浮动之下,蓦然飞出,落在雷击木上,与达到至纯至阳的雷击木逐渐融合。
姒伯阳盘坐在蒲垫上,看着灵光涌现的几样灵材,眼中流露出一丝惋惜。
“唉,手上没有上好的宝鼎,要不然炼丹炼器,都要方便不知多少。”
“如若乾坤鼎还在,我有把握炼出摄魂钉的品质,还能更上一个台阶。”
“只是现在,不仅证道之器乾坤鼎不在手中,身前就是最次的鼎器都没有,只能将就一下了。”
“可惜了,这些上好灵材,没能将其价值,发挥到极致。”看着灵光逐渐相融,姒伯阳眸光开阖。
虽然这些灵材,在山海界自然不算什么,可在这方世界,却是难得的珍品。
能收集到这些珍品,也是幸而占着纪家之势。若没有纪家之势,只凭姒伯阳现今的实力,收集到这些珍品可不容易。
“罢了,这世上哪有什么尽善尽美之事,”
“等我修为再高深一些,或许能完全发挥这些灵材的价值,可等我修为高深之后,几根摄魂钉又有什么用?”
如此想着,姒伯阳大手猛地一攥,几道灵光在他手上游弋,无数符印在灵光之中交织,生生烙印在雷击木所化的雷光上。
轰隆隆
万载雷击木的雷霆之气爆发,混合几样灵材的气机,演化为一团雷云。姒伯阳看着雷云演变,手中的符印依次打入其中。
“小幽冥黄泉禁法,”
伴随着姒伯阳的动作,雷云膨胀起伏,一十三枚木钉初具其形。每一枚木钉之上,都似有万千厉鬼呼号,恍若地狱魔音。
阳极阴生,至正之物炼为至邪之器,摄魂钉一成,只是其散魂灭魄之力,就让姒伯阳有一股心悸。
这就是旁门法器比不得正道法器之处,旁门法器厉害归厉害,更有速成之法。
但旁门法器有着一股凶性,伤人不论敌我,甚至有一些顶尖的旁门法器,是先伤己再伤人。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说的就是这种旁门法器。
可不得不说,旁门法器缺点明显,其缺点与优点一样明显。
旁门法器威力巨大,不惜一切代价,就是低上一两重境界,一样有着相当的胜算。
姒伯阳眼见摄魂钉将要炼成,手中灵光再度点了又点,落在一十三枚摄魂钉上,引得神光辉耀。
叮!叮!叮!
神光落下,一十三枚摄魂钉轻鸣,在摄魂钉轻鸣之时,一丝丝黑色的纹路,上下交接,环绕在摄魂钉上。
“成了,这门杀器,终是我炼成了,”
姒伯阳看着一十三枚摄魂钉,大袖一收,将这十三枚摄魂钉,收入袖中。
他的袖口间,若有若无,浮现一十三点星光。每一点星光,都蕴含着可怖的杀机,骇人之极。
需要之时,只要一抖袖袍,就能发出一枚摄魂钉。
“哈哈,有了这件杀器,不说是天下无敌,与当世群雄争锋,但防身护道,还是绰绰有余的。”
“任他法力滔天,我这一枚摄魂钉,就能让他魂飞魄散。”
就在姒伯阳为炼成摄魂钉这件杀器,志得意满同时。殊不知小青山界,正酝酿着一股暗流。
轰隆隆
某处人族部族,一只利爪当空落下,撕裂虚空,天地为之失声,一头凶戾的怪鸟,从天而降,一扑之下,风云变色,
“唳!!”
这头怪鸟降临人族部族后,也不与闻讯赶来的人族强者多做纠缠,轻而易举绕过这些人族强者,开始屠杀起普通的人族。
轰隆隆!!
利爪腾空,一抓之下,数百上千人骨肉成泥,一声啼鸣,不知多少人耳膜破裂,七窍流血,趴在地上,惨叫哀嚎。
“孽畜,”
作为人族强者,在见到族人们的惨状后,一一个个目眦欲裂。
“”
只见,怪鸟所过之处,尸横遍野,血肉模糊,死气浩浩荡荡。
“唳!!”
杀的兴起,这一头怪鸟忽然展翅,根根羽毛犹如万千刀锋,空气呲啦作响,展翅之时,搅动血雾,
隆隆隆
血色愈发浓郁,一位人雄怒喝道:“孽畜,敢与我一战否?”
这一声怒喝,远比天边的惊雷,还要响一百倍、一千倍。
只是,怪鸟根本就不理会人雄的邀战。仍在无差别的屠杀普通人族,
这头怪鸟实力惊人,本就比这个人族部族的顶尖强者,还要强上一筹。
现在又不知为何,仿佛受到刺激一般,一心杀戮普通人族,不与人族强者正面交手。
虽有人族强者上前阻拦,只是这头怪鸟避而不战,就是仗着超绝的速度,绕过人族强者们。
让人族强者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场杀戮。
跟不上这头怪鸟的速度,就根本谈不上什么阻止。他们唯一能做的,只是勉强驱赶怪鸟而已。
山海经南山经云:东五百里,曰祷过之山,有鸟焉,其状如而白首,三足,人面,其名曰瞿如,其鸣自号也。
这怪鸟实力极强,羽翼煽动之间,就有狂风怒号,暴雨成灾,不时还有雷火坠落,弥漫于人族族地。
所过之处,山泽咆哮,雷火炸裂,咆哮的山泽,冲垮一个个房屋,炸裂的雷火,激射而出,洞穿金石。
血肉之身,在四散的雷火下,几如腐竹一般,一触即碎,被打穿的血泥,飞溅的血色,使得这片人族族地恍若一片血土
其实以这头怪鸟的实力,就是与人族强者们正面交锋。只凭这些人族强者,未必能抵挡怪鸟蛮横无比的攻势。
当然,若与人族强者正面交锋,胜负暂且不说,他屠杀的效率,势必会因为分神他顾,而有所下降,这是他无法接受的。
毕竟,屠戮这些普通人族,自然是有怪鸟的目的。这世上不论任何生灵,做任何事,都是有他的目的所在。
就如野兽狩猎,那是因为它要果腹,它要生存,弱肉强食,不外如是。
而怪鸟的生命层次,远高于普通的野兽,早已达到凶兽神灵的级数。他的智慧,甚至不是普通人族所能想象的。
怪鸟骤然屠杀人族,自然是有着他的原因,有着他的需求。
“唳!!”
这头怪鸟,在杀穿这处人族族地之后,啼鸣一声,掉转过头,又冲入人族族地。
怪鸟的攻势,又快又猛,快的迅雷不及掩耳,猛地势如破竹,锐不可当,杀的人头滚滚,尸骸遍地。
一招鲜吃遍天,怪鸟就凭着急打、快走的方略,在人族众强的眼前,将这个人族大部,杀的几近残废。
在将这个人族部族的丁口,活活屠戮泰半之后,这头怪鸟心满意足的看着自己的成果,再度懒洋洋的啼鸣一声。
“”
随后,嘲讽似的瞥了那些人族强者一眼,这头怪鸟展翅高飞,化作残影,刷的一下消失在众位人族强者的视线。
“这,还是来晚一步,”
在这头怪鸟走后不久,一尊人族顶尖强者循迹降临。这位强者一现身,幸存的人族众强,纷纷上前见礼。
这位顶尖强者虽是一副粗布麻衣,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可是他的气机,简直犹如煌煌烈阳,气血蓬勃,炙烤着大地。
“瞿青,我誓不与你干休,”
当这位顶尖强者见到被怪鸟,糟蹋的一片狼藉的族地,就是以这位强者的城府,忍不住心头火起:“该死,该死的畜生”
轰隆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