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恐慌不安时,一个赤眉道人自人群中走出来:
“大家不要怕!我乃是天师道第十八代门人,区区水魅也敢作妖,看我怎么收拾它!”
这赤眉道人年约五十几许,花发而白眉,手持拂尘,一身道士打扮,却身材矮胖,与平时所见的清瘦道人相差甚大。
众人半信半疑,那天师道是赫赫有名的道家正统,受朝廷香火供奉,在江湖上神龙见首不见尾,真的有那么凑巧?
该不会是冒充的吧?
赤眉道人却也不解释,自怀里摸出一张黄色符纸,并二指成剑,在符纸上飞快的勾勒着。
很快,一张黄底赤红符文的符箓就出来了。
那赤眉道人撒开手,符箓竟然悬浮在空中。
随着他步罡踏斗,掐着各种手诀,口中念念有词,客船打转的速度肉眼可见的缓和了下来,趋于平稳,颠簸起伏也渐渐平静。
这一手立竿见影,顿时无人再质疑其身份。
“不愧是天师道的道长,道行高深啊!”有人赞许道。
“居然遇到了天师道的传人,合该那水魅倒霉,哈哈!”
“道长法力无边!我家还缺一个供奉之外……”
“……”
众人心中大定,逐渐展眉舒笑。
但很快,下一秒就没人笑得出来了。
只见那符箓突然“砰”的冒出一团火球,竟然自燃起来,赤眉道长更是身形一晃,踉跄几步,几乎跌倒,脸色苍白。
“不好,这水魅身上煞气太重,我压制不住它!”
“这可如何是好?”船家大惊失色。
赤眉道人沉思了一下:“水魅拦船,必定是有所求,不是求财就是报怨,且让我问问它意欲何为!”
说着,他再度画了一张符箓,贴于胸前。
赤眉道人闭眼盘腿坐下,拂尘架在双膝上,两手各掐了一个手诀。
时而皱眉,时而舒展,弄得整船人都揪紧了心。
只有方宇心里清楚,这道人不过是装模作样唬人罢了。
天师道受朝廷供奉,香火不断,年年皇室大小祭祀,从不缺场,在京城中也开设有道坛,他又不是没有接触过。
这老道的手法,没有一点天师道道统的影子。
天师道以雷法闻名天下,法术至刚至阳,最克邪物,这人走的却是阴柔路线,步罡踏斗走的也不对,再怎么学艺不精,也不至于完全相反吧?
唬鬼呢?
不过方宇也来了兴趣,倒是不着急揭穿,想看看这道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过了好一会儿,赤眉道人缓缓睁开双眼。
“道长,如何?”船家急切地问道。
赤眉道人皱眉道:“这水魅生前是一个水匪,手下沾过许多人命,所以凶气特别重。”
“不过还好它是为财而来,水魅说了,每人给它五十两银子,就放我们离开,不然谁都别想走。”
顿了顿,他看了一眼四下的船客,露出忏愧的神色,转而道:
“不过五十两银子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各位就看着办吧。”
众人面面相觑。
漆黑的夜中阴风阵阵,桅杆上的帆布虽弓满,船只却没有移动一步,河水黑得令人心悸,仿佛一张深渊巨口,直教人发毛,这一切无不透漏着诡异与阴森。
“这钱我交了!”有人咬牙道。
“只要能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哪怕一百两我也认了!”
“我也认了!”
“……”
这些船客都是来往京城扬州两地的客商,五十两银子虽能随身拿出,但也不是小数目,不过出门在外,平安最重要,宁可破财消灾,也就忍痛掏出来了。
有人抬手就要往河里丢银子,船家急忙拦住,说道:
“大家别乱扔啊,这又不是喂鱼。等我收取后,再统一沉入江中!”
说着,他拿起一只木桶,挨个挨个去收取银子。
看到这里,方宇总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
他以前听说过,有一些贪婪的船家,暗中与水匪勾结,路上故意让水匪拦船,洗劫船客,然后由船家出面当和事佬,让船客交银子消灾,事后船家再与水匪分赃。
眼下这赤眉道长与那船家应该就是这一类人。
只不过他们不是与水匪勾结,而是演戏下套!
船上三十多人,一下就至少有一千五百两银子到手。
要知道,一两银子足足能买二十大碗卤肉面。
一户市井人家一年的开支,若无大事,撑死了也就二百余两。
这趟船从京城从扬州也只是二两银子一人,跑十趟都赚不到一千五百两银子,难怪这些人铤而走险。
却说那船家抱着木桶,不一会儿就走到方宇面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