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又上前抱住张琴吟的胳膊,贴着他的肩膀小声道:“老爷子,老爷子您定一定,我还要您帮忙呢。”
张琴吟大手抚在小云手背,他冰凉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你说。”
小云:“你快点离开,去找谢心存,拦住他们,不要让他们接近这里。”小云紧紧抓住张琴吟的胳膊:“您知道他是什么人物对吧,动起手来一个也活不了,不要让他们过来。”
小云抬眸,看出张琴吟内心兵荒马乱,她笑了笑,脸上如春日暖阳,眼里闪着灼灼光点,多么娇艳明媚的一张脸。
张琴吟豁然清醒,脑中如清水洗过一遍,慌乱惊惧尽都消失了。
小云察觉到被她握住的手臂慢慢变细,她一把抓紧了,冲张琴吟摇摇头,“老爷子不可!”
张琴吟没有理她,身体仍然在变化着。一阵风吹过,原本饱满的衣衫被吹得呼呼作响,一双腿竟然变成竹竿一样的纤细,他的身体越来越高,体型越来越巨大,裸露出来的部分开始长出白色的绒毛,小云手中的胳臂被抽回去,“撕拉”一声,张琴吟的衣裳被撑破散落在地上。
此时哪里还有什么老爷子,一只纯白如雪的仙鹤单脚立于眼前。仙鹤巨大,小云还没有他腿长。虽然比不上鹤鸣山的丹歌那样巨型,却也同酒旗学院前的雕塑一样的大小了。
张琴吟现出本体,正欲带走小云,天空中“轰隆”一声,惊雷劈下。闪电“霍嚓霍嚓”如白色巨龙降临,龙尾扫过之处如罡风席卷残云,青绿色植物碎片汁液漫天,连倾颓多年的房屋残墙也被甩飞出去。
张琴吟护在小云身前,挡住罡风,他的右翅被闪电扫到,已经焦黑一大片,小云扶着张琴吟的腿,还是大声的呼喊着:“老爷子您快走,哪怕您不惜命,抚生呢?您想他也过来面对这种局面吗?”
小云话音刚落,闪电息,罡风止。四下里,只有滚滚烟尘和各种碎物掉落的声音。
小云望着张琴吟,他太高大了。张琴吟洁白修长的脖颈伸到小云眼前,他的眼里有一丝决绝,有愧疚,还有万分的怜惜…
恍惚间,小云觉得,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眼神。似乎曾经,也有人这样看着她,唤着她,“…到了,一切…。云儿,…过来。时间到了,一切从简,云儿,你过来…云儿,你过来…”
小云脑中一阵抽痛,一个男人的声音持续回荡着,她手握成拳,死死抵着脑门,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她第一次见那个人的时候,也是这样脑中抽痛,只不过因为当时浑身是伤,她以为自己的痛觉混淆了,并没有多注意。
小云深深呼吸一口,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她对张琴吟道:“老爷子,您还不明白吗?他同意了,您快点离开这里。”
她伸手抚摩仙鹤的头顶,“这是我的命运,我自己会掌握,您放心的去吧。您顾好那几个孩子,我才能专心应付这里。”她又笑笑,眼眸恰如弯月,“您若是折在这里,回了酒旗学院,谁来指导我修炼呢。”
小云是年少的,水葱一样鲜嫩的小小少女。她也是令人信服的,巧笑欢谈柔声细语中自有一份不可抗拒的威严。无事,她便笑颜如花,穿行人海,是尘世中的微尘一粒。
若有事,她便是立在沧海之上的垂天之云,抬眸,方可注视。
张琴吟感觉到小云身上那份不迫人但敦实的气场,终于,他眨了眨眼睛,轻轻点头。他背转身,羽翼舒展,跃出两步后振翅离去。
就在张琴吟离开的瞬间,小云脚下的大地“卡拉拉”裂开,她一时站立不稳,身侧也无东西借力,结结实实摔了进去。
地下竟然是空的,小云头顶的光亮慢慢收缩,裂开的大地在闭合。地面上,青苔野菌、杂草野花灌木,藤蔓和大大小小的树木开始蓬勃生长,迅速填满整片空间。
地面和空中,都被填满,掀翻的残垣断壁又爬满了青绿色,林中恢复了静谧。刚才的一场肆意破坏,竟似没有发生过一样。
密林中,张抚生竖耳探听两道不断接近的声音。他使鸟束咏护在学员们上空的领域,学员们都隐蔽在树丛中,坐骑没办法收起,都三三两两散在附近。
近了,从后方过来的马蹄声“哒哒哒”,越来越像,丝毫没有隐匿行踪的意思。张抚生捕捉到一个实力强劲但却很陌生的气息。
他们这条路前方没有村落,直通禺河和英当岭,除了他们谁还会这么走?他决不相信是偶然同路,况且来人纵马疾驰,又颇为张扬的散开气息,生怕他们感知不到。
只怕是来者不善,张抚生手中灵气凝聚。来人刚冲破树林掩盖露出身形,一枚火焰已经出手,直接燃在对方马前。
“嘶~“一声高亢的马鸣声响彻雨林,南蒐一行的坐骑都惊了一下。一时间,雨林中马鸣声嘶吼不止。
张抚生的坐骑是一匹狮身牛头的褐色妖兽,平日只是一匹褐色骏马。此刻它现出原形,怒吼一声,雨林中顿时安静下来。
只听得一声银铃般的女声响起:“抚生哥哥,你就这样欢迎妹妹么?”伴随着下马落地的踏脚声,一道清丽的人影出现在张抚生面前。
一个美少女,鹅黄的裙衫,俏丽的容颜,手里还拿着马鞭。她笑盈盈的走上前,“哥哥这是怎么了,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是宣海仙。
张抚生收了烈烈燃烧的火焰,落到树下,又回头对一众学员道:“你们先不要动。”
他右手背在身后,走向宣海仙,“你的气息?”
宣海仙这才反应过来一般,懊恼的走上前,戳了戳张抚生的胳臂,“你竟然认不出我?你认妹妹还看气息的?”她小嘴一噘,顿时不高兴了。
“我请子谨爷爷帮帮我调整了一下,”她狡猾的眨眨眼睛,“要不怎么能来找你们呢?你都不知道,家里最近管得太严了,就差没把我捆起来关黑屋了。”
宣海仙眼睛扫了扫树上,小脸上悄悄爬起一抹红晕,“云儿和心存哥哥呢,怎么不在这里?”
张抚生脸色微凝,“还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