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云经历过的战斗有两场。

第一次是她逃离天狗村时，那个从天而降的人一挥衣袖就击杀了所有追捕她的人。

他出手太快太狠厉，眨眼间一群人就烟消云散了。那是常人无法理解超强实力。

第二次是在鹤鸣山，小黑鸟化身三足金乌力战张仙人，实力也是碾压级别的。

两场都是实力差距巨大的秒杀，对于实战，小云几乎任何没有可资借鉴的经验。

她望着二十步开外的张抚生，回想之前几次出手。

一堵水墙从两人之间的地底冒出来，水墙足有一小臂那般的厚度，迅速抬升的过程中没有任何声响，似乎从地底生长出来。水墙一直生长到两人高才止住，又从透明状慢慢固结为冰晶。

将两人挡了个结结实实。

张抚生看得目瞪口呆，这样大量的水体操控，还能控制硬度，就第一次来说，确实惊人。不过说好的战斗呢，立一堵墙是怎么个情况…这丫头的战斗逻辑难道是不战斗…

“小云，你攻击我！”张抚生温润的气质带着爽朗的笑，“直接攻击。”

“是！”小云大声的回应着，继续琢磨怎么出手伤人。

就在她脑海中思索预演的同时，水墙“哗啦”一声坍塌，旋即转动起来，变成一道水龙卷，水龙卷急速旋转着朝张抚生过去，一路上飞沙走石，附近高高低低的灌木草丛都被吸进去撕成了碎屑。

咆哮的白色水龙卷很快变成了青色，裹挟在暮色里向张抚生冲去。

张抚生忽的全身火焰烈烈，一跃而起跳入水龙卷中心。一时之间，水龙卷中心火光冲天，只见张抚生周身的火焰很快随着水龙旋转的方向变成螺旋状，螺旋火焰急速旋转的同时越来越旺盛，从内向外吞噬着水龙卷，水火相交之处，白色烟雾凝聚，获曜林中顿时大雨倾盆！

中心处的张抚生淡定站立，他双手交付在身后，等待青色水龙卷被蒸发殆尽。

暴雨如注，小云心念一动，雨滴瞬间凝固变形。霎时，漫天冰针，针尖在空中调整方向，然后瞬间消失在原地，几不可见的飞射向张抚生。

张抚生大喝一声：“护体金身！”一道淡金色从体内涌出，金色光晕转而变成银色薄膜，裹覆住张抚生。他狡黠一笑，旋转身子，无数的冰针被弹射出来，直逼小云而去。

小云右手护在身前，手中握拳，空气升温，冰针瞬间溶解消失。

张抚生还未停下转动，他脚下的泥土开始塌陷，取而代之的是不断涌出的水柱，水中似有蛇形生物游弋。

趁着张抚生未站稳，蛇形水柱爬上张抚生身体，一圈圈缠绕着将他牢牢的捆住。旋即又向下拖拉，水蛇力道蛮横，很快将他小腿拉入地底。张抚生褪掉周身的银色薄膜，左手一勾，地底下轰隆隆的抬起一个土墩，土墩上升，水蛇下拉，张抚生再次膨出火焰，只需要水蛇稍微松动，他挣脱开来，轻轻跳开了土台。

张抚生稳住身形，飞身落在小云跟前，脸上有明显惊喜，“不错，形态、硬度、温度都掌握的很好，运用也算灵活。”

“不过，”张抚生看着小云额间的细汗，继续道：“这样出招目标过大，损耗过甚。你再想想，有没有更精细，更灵巧的招数。”

小云擦过汗珠，心念一动：汗是水，人体内也有水，如果加以利用…

她伸掌隔空对着张抚生，定了定，手掌向后一收，张抚生胸口一团白雾飞出。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张抚生红润的肌肤瞬间失去颜色变得青灰，顷刻间他整个身体萎缩干巴，皮肉向下凹陷，露在外面的身体只剩下皮包骨头，看起来森然可怖。

没来得及再出声，张抚生陡然倒向小云，浑圆的眼睛怔怔的，他像被抽尽了生命力，此刻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

被张抚生砸到身上的小云猛地一个激灵，才清醒过来，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抱住张抚生，此时的他枯槁如柴，几乎没有重量，小云心中大恸，一时惊慌失措，竟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慌在原地，怀中是张抚生，张抚生毫无生气的脸几乎贴在她脸上，小云的心脏剧烈的震颤着。

她本是治疗师，不应该是这种反应。

但是此刻的小云眼前浮现着一张张脸，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天狗村的村民们，每一张脸都满怀期待的看着她，每一双眼都闪烁着光点。

“小云，我相信你。”

“云姐姐，云姐姐你帮帮我好吗？”

“云儿，云儿你是妈妈的好孩子。”

“云丫头，没有你我们可怎么办啊。”

……

这些脸一张张从小云眼前闪过，猝不及防的，刚才那些温和真诚的脸都变了。他们的五官都渗出血，血液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声音好大，震耳欲聋。带血的脸都扭曲得不成样子，眼睛里是时而呆滞时而癫狂的失控。

“小云，你害得我好惨。”

“云姐姐，爷爷变成怪物了，他吃了妈妈。”

“小云，你是恶魔，你是恶魔，你去死吧。”

“云儿，你走吧，离开这里，永远都不要回来。”

……

一双眼睛。闭起来，就不用了看到惨剧。但惨剧，都是闭眼才能看见的。

一对耳朵。堵起来，就无须听到哀鸣。但哀戚，都是发自内心的声音。

一双手。推开世间一切，就能抱住自己。但无法排解，拒绝不了的，才是真正的痛苦。

哪怕是鼻，换了时地，也能闻到血腥流脓的恶臭。那是悲剧的气味。

发生过的事情，永远不会消失。

此时的小云，只有一张自由的嘴，嗫嚅着：“不，不…不是这样的…”

风亦然和谢心存赶到的时候，就看到失神呆滞的小云和几乎死去的张抚生。

他们听到张抚生的惨叫赶过来，却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他们知道有事发生，却没想到，这么严重。

谢心存立刻展开救治，但张抚生被抽尽了体内所有水分，要救他不是喝水就能解决的。他体内的平衡被彻底破坏了，补充水分的同时还要重新调和五行。

他们都不是水元素修炼者，救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