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州,冬青路。
澜肃王赵锦收到了密探传讯,震怒,“榔榆县县令不但没有把指挥权交给寒苏,还把她扣押了?简直胆大包天!”
赵锦把宫女太监赶出了行宫,又开始摔东西,刘侍郎的点儿家底要被他摔干净了,这位藩王其实挺可爱的,心中有火从来不迁怒任何人,将手里的东西砸一波,人就能冷静下来,认真思索现在身边的局面。
而且,他在暴怒的时候,从来不听任何人的意见,每次当他发完火出了门,就已经做好了决定了。
赵锦身边有一名贴身太监,是手把手将赵锦带大的,名为君臣,情同父子,他叫刘靖生,年近六十的老公公,看到赵锦出了门,扬了扬手中浮尘,试探道:“主子,老奴查清楚了,那个秦岭是秦耀杰的亲儿子,老子不点头,小子何敢?”
赵锦挑动了一下眉毛,嘴角挑起道:“秦岭这个小孩儿出生时,本王还抱过他,多年不见,如何变得如此大胆?”
刘靖生毕恭毕敬道:“所以,老奴斗胆觉得,会不会是秦耀杰的意思,要胁迫您什么?”
赵锦眯了一下眼睛,伸手掸了掸刘靖生肩上的灰尘,道:“锦生,你说秦将军要胁迫本王什么?废我澜肃王,秦家自立?人啊,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如果不是秦家以坚决的态度支持本王上位,秦家何以落得一个满门抄斩的下场?锦生,不能秦将军说你一声死太监,你就怀恨在心,当初你骂他死丘八,人家可是一句你的坏话都没说过。”
刘靖生心神一颤,赵锦若是登皇位,绝对是一代明君,是个中兴之主,他听不进任何谗言,有自己极其敏锐的判断,最重要的,是他念旧情,看不到证据,永远不会因为某个人的一句话而做出决断。
不过刘靖生也是个老江湖,知道如何将自己立于不败之地,道:“那秦岭此子意欲何为?老奴想不通了。”
赵锦轻哼一声,道:“我也想不通,但是可以肯定两点,第一,秦将军在他这个小儿子面前说话也不好使,第二,这小子不是坏人,我看过他写的《劝学》,内容其次,首先是那手字,绝非大奸大恶之徒,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把寒苏杀了,等尘埃落定,一切便有分晓,只是他们的这一战,不要败了才好。”
刘靖生微微颔首道:“我主英明!”
赵锦正要上台阶,刘靖生及时出言道:“我主步步高升。”
这马屁拍的,天下一绝。
冬青路,阳台府。
余秋水在大堂内静坐,内心极为复杂,堂下是半躺的徐朗,韩忠,他们两个在此地正常,可是秦一一、司徒明和谷风都在这里,就变得有点儿不大对劲了。跟随着秦一一的,还有榔榆县的捕头马如山。
今天他们到此,是司徒明和谷风同韩忠谋划许久的产物,秦岭不在,他们的计划,需要秦一一来批准。
秦一一本就聪明,也见过世面,在秦岭的培养之下,成了一个不凡的女子,他知道今天决策对秦岭的重要性。
很早之前,秦岭就在命令榔榆县在整个阳台府境内宣传榔榆县是如何好,百姓是如何好,时至今日,已经一年半多了,榔榆县那边越是富庶,阳台府其他地方的百姓就有多么不满,加上因一篇《劝学》,收服了整个阳台府,乃至冬青路士子的心,他们推波助澜之下,整个阳台府都在逼迫余秋水按照秦岭的治理方法来治理阳台府。
本来这一切要秦岭回来亲手操作,但是前一天,水杉县说缺粮,竟然来和沈庆要军粮,韩忠看不惯这一县的领头人,以祸乱军心为名,当场诛杀,并且是以秦岭的最高军令诛杀,红枫县守军就是出城作战秦岭的底气,而阳台府整府的支持,是红枫县守军的底气。
不可以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韩忠将情况于司徒明和谷风说明,他们制定了严密的夺权方案,暗中推波助澜,逼迫其他的县太爷退位,此时此刻,整个阳台府的百姓都在冲击县衙,他们便来到了阳台府,立在了余秋水面前。
余秋水不是坏人,而且他早有心把位置让出去,因为当今天下的压力太大,他有点儿顶不住,可是他又有点儿舍不得,只能一拖再拖,拖到现在,秦岭无所谓,而他手下的这些人等不及了。
余秋水看着台下人,喃喃道:“这事儿可大,要不要等秦大人回来再议。”
秦一一撇了撇嘴,道:“余大人,我们不是来赶您下台的,而是为了保住您的性命,您出城看看,现在的百姓都要疯了,我家主人能扛得住上万暴民的冲击,光一个阳台府加上有户籍的百姓,和没有户籍的流寇,一百人万人的怒火,您是不是能承受得住。”
这话说得实在有水平,让余秋水根本无法辩驳,秦一一道:“劳烦韩叔叔将门打开,听听外面百姓的呼喊。”
韩忠将门打开,外面吵闹声音一片,“余秋水下台,余秋水下台。”
余秋水一阵气闷,道:“这,这就是本官的子民?”
徐朗轻咳了两声,道:“大人,大势所趋,不如顺势而为,就写一个禅位书。”
司徒明眼神中尽是阴谋,道:“大人,冬青路被划分出去了,北有杨国星,西有雷州人,宛州那边的暴民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涌来,这样的局面,您认为以您的才能能扛得住吗?不如急流勇退,天塌了,有我们秦大人顶着,您就好好养老,岂不美哉?”
余秋水看着台下的这些人,心里大呼着秦岭厉害,初见他时,还是一个只会当孙子的小子,敢情这小子在扮猪吃老虎,徐朗,韩忠,都是自己的心腹啊,现在,怎么就成了秦岭的人了?这小子到底有什么手段?
秦一一看着司徒明的神色,心念一动,这老家伙有点儿松动了,她说:“余大人,此番到来,我等有些冒昧了,一无官,二无爵,奈何实在位卑不敢忘忧国,大家都跟随秦大人打过仗,都是担心阳台府局面,现在民情激愤,他们迫切需要一个情感的宣泄口,您可别成为了众矢之的,自古以来,民乱,最危险的就是一把手。”
余秋水抬眼看着这女人,心道这妮子真厉害,还说了个自古以来,自古以来逼宫夺位,怎么着还不打一场罗圈架呀?现在你这边连一点缓都没给我留,眼下就要拿下我,我倒要看看,今天我就挺着,你们能把我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