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岭将受伤的女子伤口清洗干净,上药缝合的时候,发现了她腰间悬挂的玉佩,写着“武王府武人杰”六个大字,他对华夏四洲有名的大臣不太了解,可是敢和杨国星为敌的,定是忠贞之士,这弄得他挺沧桑的。古人说邪不压正,可是眼下先有裘云裴后又武人杰,裘家也好,武家也好,都没干过杨国星,自己救下来的都是姑娘,家里的男丁全死在了战场上。
秦岭念叨着:“善恶终有报?王八活千年?到底是那句话对?”
韩忠接茬道:“分人分事儿。”
“嗯,也对!”秦岭问道:“武王府是什么情况?”
“我也不知道,但是中州皇城边上有个赵武陵王挺霸气的,世袭罔替的异性王,这姑娘要是武陵王的女儿,那咱们可捡到宝了。”
“赵武灵王?”秦岭听着嘴角不停地抽抽,赵武灵王那是什么人物?战国时期赵国最强的霸主,少年登基,击败中山国,稳住燕国政治局面,施行胡服骑射……那是绝对的人物,难不成时空错乱,这个大人物在中州生活不成?后来他仔细研究那块儿玉佩,是“陵”而非“灵”,让他心里多少有些好受。
武人杰的伤口裂开愈合再裂开,伤口的肉已经全烂了,得把烂肉割掉,再敷药消炎,做这种手术得局部麻醉,技术手段做不到,秦岭只能将她绑住。
武人杰很快被疼醒了,在椅子上惨叫挣扎,被绑在对面的乞丐姑娘看着秦岭将肉一点一点地割下来,吓傻了,这人难不成真吃人肉?她缩着脖子,从衣袖里翻出一把小刀来,想割断绳子,可惜无论她怎么摆动,刀锋都够不着绳子。
秦岭抬头看了她一眼,道:“行了,别费劲了,我绑的人,还没有人能挣脱,你这个小姑娘邪乎,还不能走。”
乞丐姑娘吓得脸都白了,道:“大哥,大爷,我的肉不好吃,你,你就把我放了吧,我帮你拐几个细皮嫩肉的,这个武人杰是大小姐,成天吃香的喝辣的,肉多,够您吃几天了。”
“啧啧,她是肉多,可是成天养尊处优,没有嚼劲,不像你,每天溜达来溜达去的,肉紧,有嚼头。”这个乞丐姑娘虽然脏兮兮的,破衣烂衫,脸上也尽是泥巴,头上戴着一个像是被狗啃了的帽子,可是秦岭怎么看怎么顺眼,浑身上下透着个机灵劲儿。
秦岭有意逗一逗她,没想到这么一说,把乞丐姑娘说的嗷嗷大哭,秦岭道:“别哭了,再哭今天晚饭先吃你一条腿。”
乞丐姑娘还是哭。
韩忠把刀一立,吓唬道:“再哭,真你把送到窑子铺!”
乞丐姑娘还是哭。
秦岭回头道:“再哭我毁你容!”
乞丐姑娘当即不哭了。
韩忠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道:“老弟,你说这天下女子是怎么了,连饭都吃不上了,怎么还这么在意自己的容貌?”
“嗯,大部分男人都渴望自己君临天下,大部分女子都希望自己倾国倾城,太正常了。”
此刻秦岭还在帮武人杰剔除烂肉,担心她咬伤舌头,嘴里噻着布,可还是疼的大喊大叫,秦岭知道这有多疼,但是没办法,要想活命,必须得这么做。
烂肉剔除完了,伤口漏了出来,伤口不大,不必缝合,但是上药的时候会往死了疼,秦岭看着她,道:“疼就疼点儿吧,活人才有资格疼。”
说完,秦岭一记掌刀将她砍晕,将药扣了上去,然后让韩忠将乞丐姑娘松绑,帮武人杰治伤,是把伤口处的衣服剪开了,可是包扎,要绕过腰身,自己毕竟不是专业的医生,能不逾越礼教,就尽量不逾越。
秦岭告诉了乞丐姑娘怎么包扎,道:“给她包好了,就暂且跟着我吧,和钦天司的人结仇,想找个立锥之地都难,等她痊愈了,再做打算。”
乞丐姑娘这个时候才知道这两个吃人的家伙在给武人杰疗伤,可是这伤疗的也有点儿太吓人了,乞丐姑娘帮武人杰脱下衣服,认真包好了伤口,再帮她将衣服穿好,透过窗户看到那哥俩已经替换掉了衣服,救人的年轻人一袭白衣,而那个年岁稍长的换了一袭黑衣,一看就是人物,她的眼睛登时就冒出光来,翻了翻他们放在屋里的包裹,天呐,发财了,金银有几十两,她正要往自己怀里放,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屋的黑豹侧头朝着她叫了一声,乞丐姑娘脸都绿了,把银子放好,小心翼翼地走到武人杰身边,一本正经地帮武人杰擦汗。
秦岭给武人杰找了一辆马车,就让乞丐姑娘贴身照顾,女孩子之间也方便一些,本应该让他们随着这三十多匹战马一同回榔榆县,秦岭又放心不下,沿途颠簸,伤口再裂开就不好办了,路途遥远,连个大夫都没有,就劳她们随自己走一趟阳台府。
这一趟阳台府,怎么也得把七十万难民全要过来,还有七十万人够吃三个月的粮食,当然,还有水杉县从铁汉山以南的那片地。
阳台府距离水杉县不足三百里,听韩忠介绍,府台大人余秋水是一个很重规矩的人,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决不可逾越分毫,在那个地方最重的罪不是谋反,而是忤逆。
从水杉县到阳台府是一大片的平原,是华夏四洲鼎鼎大名的“阳台平原”,是越州最为精华的地方,千顷沃野,怪不得会被分过来七十万难民,怪不得阳台府敢接收。
地大物博,道路变得好走,时不时就可以看到一些赶路的商旅,秦岭和韩忠做了很多诸如抢劫马贼的好事,有时候烦了,还去端几个他们的老巢,救出来很多人,本来一行四人,现在长长的车队,已经有上百人了,秦岭回头看着他们无奈道:“怪不得云裴和我说,这边山贼多呢。”
韩忠道:“这里的山贼就和蘑菇似得的,灭一回长一茬,老徐最喜欢带兵出去转悠,从山贼手里抢出来的物资就够他的生活了。”
秦岭道:“说明阳台府的人不止五十万啊。”
“哈哈,老弟,哥给你透个底,阳台府人口有一百五十万,余大人上报的时候只报了一个零头。”
秦岭纳闷道:“那是为什么?要是人口普查就这么回事儿,啥时候也弄明白国家有多少人。”
“唉,这你还真不能和府台大人条例,国家动不动就来收税,要兵丁,报五十万人口,就可以少上交上百万担粮食,征兵的时候,全府给他送出去一千来人也就够了。反正钦差大臣稀里糊涂,刘侍郎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秦岭闻言心情大好,学着张县令的样子说道:“恩,挺好。”
百十来人的车队,骡车拉粮食,牛车拉财宝,人越来越多了,秦岭有些心烦,男人都各自去自谋生路了,多是女子,一路上哭哭啼啼的,秦岭特无奈,强暴都发生在晚上,而们总是会在白天寻死觅活,秦岭说:“这帮压寨夫人们姿色其实都还不错,要是卖到窑子里去,咱哥俩又能发一笔小财。”
在车厢内的乞丐姑娘听到了,漏出头来,道:“大哥,你为什么总用把姑娘卖到窑子里去吓唬人啊?”
秦岭笑道:“这帮立牌坊的妇人们,卖到窑子里哭哭啼啼的,平日里大爷大爷叫得比谁都欢,女人心海底针呀。”说着,秦岭看了看天色,道:“行了,咱们就在这里歇歇吧,明天一早再赶路。”
对于南方来说,初春是最温柔的季节,百花争艳,绿肥红瘦,层层叠叠,无边无涯,大大的月亮伴着繁星悬在半空,“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的真实写照,秦岭看着自己身后跟着的百十来人,问:“大家自己安排安排,买锅做饭,劈柴喂马,车上的粮食可以随便吃,但是谁也不准拿。”
秦岭说完之后,他们顿时乱糟糟的,但是很快就出来一个人,开始组织大家有条不紊的干活,白天的时候从外表看,谁也比谁强不了多少,但是一干起活来,真有点鹤立鸡群的感觉,秦岭不免多注意了他两眼,行囊里放着满满当当的书本,这就有点儿不简单了。
秦岭观察了一下武人杰,脉象平稳,烧也渐渐退了下去,乞丐姑娘说的不错,锦衣玉食给了她不错的身体底子,要么这点伤,自己真得从阎王手里往回抢,乞丐姑娘不情不愿地给昏迷的武人杰喂了点儿水,然后被秦岭招呼到身边,表现得特别伶俐乖巧,道:“大哥,咋了?”
秦岭问:“武人杰是武王府的人,远在中州,怎么会万里迢迢跑到这里受罪呢?”
乞丐姑娘伸手摆弄了一下头发,无所谓道:“谁知道她犯什么病呢,好好的日子不好好过,和他哥一同来了这儿。”
秦岭注视了这姑娘片刻,从火堆木架上割下了一整条猪腿,黑豹三两个窜梭跑了过来,叼着猪腿趴在秦岭的身边,乞丐姑娘轻咳了几声,非常有规矩地坐下,认真道:“具体我也不大清楚,武陵王亲自送他家的公子小姐出城门,有好几百个随从,我是个吃百家饭的,看他们家锦衣玉食的,就偷偷跟着他们,晚上偷……嘿嘿,晚上吃一些他们吃不了的东西,用了三四个月的时间,来了这儿,路上遇到的山贼特别多,尤其是到了越州,只剩下了几十个人,就几天前,那帮黑衣服的大哥把他们全灭了。然后我就带着她往南找个活路,后面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
秦岭听完便陷入了沉思,乞丐姑娘小心翼翼道:“大哥,咱要不要让大猫换个地方吃饭?”
秦岭还没说话,黑豹抬起了头,舔了舔爪子,乞丐姑娘干笑道:“呵呵,您继续,继续,我多嘴,该打,该打,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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