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云说李天喜糊涂，是有原因的。李天喜的一冲动，实际上是将他和沈子云都被刘二强给拴住了。这一签，就是洪河村所有人都无风险，风险在沈子云和李天喜身上。

“当时的情况，我不签，他们不同意。”李天喜心中也很窝火。“你说，我们这不是做好事吗？不是为了让他们富裕吗？怎么他们老是要这要那？”

沈子云说：“你要也这么想，他们不会同意的。”

“为什么？”

“因为在你心里，他们还是他们，你还是你。”沈子云起来说道：“之所以是要做集体经济，就是因为事是洪河村的事，人是洪河村的人。这件事外人做，他们没有主动性。”

李天喜说：“我明白，可现在怎么办呢？”

沈子云说：“换另一种办法。好在他们同意用集体经济做了。”

第二天，李天喜上班听到徐立功说，村里的集体经济拿出了五万块钱投资刘宝田。这件事没把李天喜的鼻子气歪了。

李天喜没有回家，而是直接来到了沈子云这边。正巧赶上沈子云和妈妈吃饭。沈妈妈今天做了糖醋鲤鱼、早上买的新鲜螃蟹，还有两个素菜。她让李天喜一块吃点，李天喜也没推让，接过饭就开始吃。

“今天不顺心啊。”沈子云笑着问：“事情有变化？”

“没大变化。”李天喜说：“还按照说定的那么做，就是钱给的太少了。”李天喜伸出左手的五个手指，“就投五万。”

五万块钱这里包括鸡苗，包括扩建鸡舍等，真的不够。

李天喜吃了口饭说：“咱俩当时算了。扩建鸡舍，投资买鸡苗，加上饲料，这些得十来万。现在缺口有五万。”

李天喜没想到，平日大家关系都不错。他找沈子云，刘二强还很支持。结果沈子云来了要做的第一件事，刘二强就给设置了障碍。李天喜和刘二强也不涉及利益争斗，两人也没有恩怨，他不知道刘二强为何要设置障碍。

刘二强的家里，他和徐立功也在吃晚饭。花生米、火腿肠、一个尖椒干豆腐，一个黄瓜和大葱，旁边还有一碗酱。

刘二强拿着大葱蘸了酱塞在嘴里，又吃了一口水饭。

“二强哥。”徐立功喝了杯中酒，又给他和刘二强满上。“这为什么就给五万？反正李天喜说了，亏了算他的。”

“你傻呀？”刘二强也一口闷了酒。“钱给出去，你好往回要？李天喜这么年轻就正科了。过两年就算刘宝田那赔了，他要回去提了副县级了，你找他要钱啊？没准就到咱们这当副县长，你日子还过不过了？”

徐立功又给满上了酒。“可按你说的，你怎么又答应了？”

“真要是他将来更上一层楼，这五万块钱，就是个人情。从咱们村丰富他的履历，刘宝田那的亏损，咱们又一笔勾销，那他就欠我们一个大人情。”

“二强哥考虑的细致。”

“他带领村民致富，我一点都不拦着。”刘二强说：“我愿意支持。可我不能拿着村民的利益和他赌。刘宝田要是能养鸡致富，那他不是早就致富了吗？”

沈子云家里，吃过饭后，他和李天喜在书房商量事情。李天喜的怨气没消，拿着刚出冰箱的饮料就灌了半瓶。

李天喜问：“刘二强对我们没信心。说实话，我对刘宝田养鸡也没有信心。他能养出什么好的肉食鸡吗？”

沈子云说：“喜子。你觉得我们即使建了鸡舍，他能养多少鸡？”

“养不了多少。地方就那么大。”

“所以得‘优’。”沈子云说：“刘宝田养的，不是普通的肉食鸡，将是野鸡。之所以不能说，是因为说了，你就看不清楚人了。刘二强是真心还是假意，是真心多少，都需要看。因为他站在哪边很重要。”

“是野鸡？野味？我说你怎么鸡苗算那么高呢？”

“呵呵，办证不难。”沈子云说：“你给找找门路，要快。野鸡家养，不是不可以。技术我来想办法。五万块钱，在山上搭一个地方也不是不行。还有富余，我在投点钱，这鸡苗一到就可以开始。”

李天喜说道：“你早就联系好了是不是？和我都不说实话。”

“你演技不行。”沈子云说：“再说，我也得试试刘二强。刘二强是洪河村的人，他说话有分量。可他的思想也是洪河村的思想。这个野鸡养殖，要是我们做，我们承担风险。和洪河村还有什么关系？这点风险，他们都承受不了，我们以后将举步维艰。洪河村将世代继续贫穷。”

李天喜说：“你和我说，应该给他们的是‘无风险收益’。”

“所谓‘无风险收益’，给的是需要脱贫的人。不能整个洪河村都搭上这个‘车’。那就成了‘大锅饭’。风险和收益是成正比的，没有这个分配原则，怎么都不能分配合理。享受无风险收益的人，只能让他有个温饱，脱贫。低风险收益的人拿到的多一点。而承担风险的人，则能步入小康。这个分配的原则在这，人人才能拿到他想要的。该带头的带头，该跟着的跟着，该等着的等着。”

李天喜大致明白沈子云的意思了。该富的富，该饱的饱。多给富的，饱的饿着。多给饱的，富的没有积极性。

沈子云说：“洪河村的体系，就是一个经济体系。洪河村一穷二白，得有人从外面挣钱，造成‘顺差’，才能刺激内部消费。比如刘淑兰的超市，就只能卖村里。你让她卖给镇上，怎么卖？”

李天喜点头，“村里一部分人有钱了，他们才有可能拉动后面的人。”

沈子云说道：“是的。村民手里没钱，很多东西拉动不了。因为没有销路。”

“那刘宝田养鸡以后呢？”

“先做完眼下的。”沈子云说：“手工那个可以开始抓了。留守妇女，有意向的可以加入。”

李天喜觉得沈子云的招，都是可以想的招。他问道：“这些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招啊？”

“想要高招？”沈子云笑了，“基础都没有，我出高招那不是骗人一样吗？不过是骗洪河村里，还是骗洪河村外的区别。”

李天喜也笑了。心想到底自己是想让村民致富，还是村民坑一把冤大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