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唯一的装饰就是那宋白瓷的花觚里插着一大束红梅,苞儿还打着未放,却已是能闻到那若有若无的清冽香味,让人十分舒心。
明明是商人,却备了这么个书斋,而且布置构局皆是清幽静怡,如同文人雅士一般简洁有致,倘若不是颜姑娘的舅舅,她会将冯谆错以为是儒士也说不定。
这位二舅,倒是个心思巧妙的人。
颜樾打量客室的空档,冯谆换了件外衫走进来。
小童跟着端茶进门,茶味弥漫,颜樾嗅到后转身,就瞧见冯谆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侄女这会儿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颜樾行了礼唤了声二舅舅,才回答他:“这宅子里太吵闹,想到二舅舅这里讨个清净,却没想到这里竟是这般雅致,倒是出乎了我的意料。”
冯谆伸手示意她坐下。
她上一世在望京时,曾与裴君烨各处厮闹,大多的楚馆皆是以这般跪坐席面,因此颜樾很是自然地就跪坐下来。
她这般从容自然,引得冯谆多看了两眼。
“我听说老太太在与苏家商定婚期了,侄女这是一点儿都看不出来着急”冯谆似笑非笑,白净无须的面上露出隐晦的示意,“还有闲心到我这里喝茶,看来是有对策了。”
即便见惯了各种相貌俊美的男子,但在冯谆跟前,颜樾不得不承认他很有魅力。
当然,这只是纯粹陌生人对他的一种称赞与欣赏,无关其他。
颜樾微笑道:“我要是有法子,就不会来找二舅舅您了您可得救救我,要是我就这么任由安排嫁过去,苏公子允诺的事怕是只能作废了。”
她说的话明明是带有威胁,但从这柔美的嗓音里说出来,即如谈论天气一般平淡,甚至一丝一毫的紧张都没有。
谁知冯谆轻轻摇了摇头:“老太太决定的事,没人能左右。”
颜樾也不气恼,只是预备起身:“既是如此,那我就不多做打扰了,这就回去。”
“你看你,不过说了一句,这么着急作甚”
冯谆笑意隐然,冲她摆了摆手,难得一副长辈的姿态:“快坐下。”
颜樾本就是为了试他可以如此一道,听他相劝,顺势坐了回去。
“其实眼下最简单直接的法子即是让苏少爷自己解决。”冯谆收回笑容,正经的脸上有种读书人的儒雅风范,丝毫看不出已经有几个儿女的人,“苏少爷既然是为了苏檬,到这个节骨眼上也没有发作,想必是犹豫不决中,可这般最容易失去好机会,且苏家现在是在逼迫你,倘若你不将这事推给他,你自身难保!唯一的法子就是告诉苏大太太,她儿子心里有人!”
苏少爷有心上人,这事不说破还好,一旦说破了,闹得人人皆知,到时候针对的就是苏沣,而非她的过错苏冯两家是想隐瞒也没办法继续,够苏大太太焦头烂额了。
即便不能了断婚事,至少也能拖延一阵子。
“到时候还可以再编个风花雪月、催人泪下的悲情故事”颜樾想了想极其认真道。
“孺子可教。”冯谆喝口茶,笑眯眯称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