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他，真的么？

“你并不欠族人什么，也不欠谡家什么，试试看做一回你自己。”

“若是我无法帮你，你也会遵守承诺，守护天宿地下的秘密？”

“我答应你。”

“好。一言为定。”

……

她知道自己的力量正在消退，急于回到自己的母土。

只有在北疆，只有在天宿的土地上，才能够源源不断的呼吸。

她看着拔刀以鬼马凌厉的身影晃过东周的武士，贴近青薄沽的身边。

然而本该手起刀落的瞬间，却被东周天师布下的震魂铃迷惑，露出了身形。

东周武士蜂拥而上，拔刀身法再快也抵不过千人之手。柳千颜知道，自己必须帮他一把。

可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自己手掌虚无缥缈。

她咬了咬牙，召起地面的尘土与水雾。幻化成短小精悍的利箭。

利箭不会真伤害到人体，然而那些人不知道，他们开始躲闪，拔刀找到机会，可是他内心已经想退了。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柳千颜所在的方向。

“我会复活你的师妹。”

“她已经死了。”

“天宿一族有活死人之力，你行走江湖多年，没有听说过么？”

拔刀犹豫了。他手下亡魂无数，唯独一个人是他过不去的心坎。

而这个生平第一次相遇的女子，正在自己刀下的女子，竟然知晓师妹。

“原来北疆真有这般巫术？”

柳千颜的目光坚定的回视着他。

他看到了虚影，被他亲手杀死的师妹的虚影。然后刀锋继续刺向了青薄沽。

可是就是那一眼，让东周将士也发现了柳千颜。

“是那个女子那个女子在背后操控他！”

武士们分成两拨，一拨继续保护着他们的主子免王，一拨朝着柳千颜袭来。

柳千颜笑了，就凭你们？

身形再次虚了一下。

她看到了自己倒在地上，身体慢慢的飘散。她知道这不是她自己，是天宿的巫女，在天宿族人魂飞骨锁之后，被迫来到世间，守护着族人的巫女。

……

免王的脖颈处冒出涓涓的血流。

他惊恐的睁大着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武士们。

在层层保护之中，他被刺杀了？

他不是来此地送死的，他是要继承兄长君王之位的。

……

看到自己必须誓死保卫的主子被杀了，武士们骇住了。

拔刀轻易的结果了他们。按照柳千颜的吩咐，只留下了一个人。

她需要那一个人回去送信。

她走到最后一个武士的面前，对他轻轻的说着，“是荆条君刺杀了免王，意欲抢夺东周君王之位。回去吧。”

她看到她的脚，也正在消散。

“巫女，你的承诺？”

“会兑现的。拔刀，你走吧，不用再为谡深效力了，崆峒茗不会放过你。”

“她在哪里？”

“回到你们最初相遇的地方，她在那里等你。”

……

谡深在瓦庙心神不宁的枯坐着。

崆峒黎过来，递给他一碗水。

“亲王应该尽快离开此地才是。”她看了看守在一旁的弟弟，希望他也过来说点什么，但是崆峒茗一言不发，还冲她摇了摇头。

虽然跟着谡深时间不长，但崆峒茗逐渐了摸清了自己效忠的亲王的性子。他不说话的时候，最好谁也别去打扰他。

天亮的时候，侍卫出去打听情况，回来说整个小镇上的东周人似乎一夜间消失了。

谡深知道，柳千颜和拔刀，做成了。

“找到他们没有？”

侍卫摇了摇头。

“亲王，”崆峒茗开口道，“您先回去。辽夏城和相山城，不能无主。”

他明白崆峒茗的担忧是对的，可是柳千颜……

“崆峒，把人带回来。”

“属下明白。”

崆峒黎在背后依依不舍看着他离去，这个人永远都不会属于她。甚至不会回过头来，看她一眼。

“阿姐，你也该回去了。”

“我留下等你。”

“不。阿姐，你必须回家，通知父母，隐姓埋名。”

崆峒黎看着弟弟，一瞬间觉得他长大了似的，“我知道了。”

“阿姐，翼亲王是我认了的主子。若是父亲不能同意……”

“我会说服父亲。你放心吧。”

……

柳千颜目送着谡深离开，才缓缓出现在崆峒茗的面前。

她在他的身上看到了鬼刃，看到了久光，看到了秦水连。他会是一个忠诚的人，也是坚定的人。

“你阿姐，似乎对北疆很熟悉？”

“阿姐喜欢看书。”

“你不喜欢？”

“我不擅长看书，但是我擅长看人。”

“你看出了什么？”

“我看出了你爱慕亲王。”

柳千颜失笑，“你知道我是谁么？”

“北疆祭司一族的人。”

“我们叫做天宿氏族。”

“可是你们已经灭亡了。”

“至少我还没有死。”

崆峒茗努了努嘴，“你形残影枯了。”

他没有说错，她的身体上已经初现了亡者多年后破败的僵白。

“能答应我一件事么？”

“亲王让我带你回去。”

“我让鬼刃活过来，换你……”

“我不需要一个死去的人活过来。我只需要活着的人能够更好的活下去。”

“你会有需要的一天的。”柳千颜倔强的不服道。

“若是带着你的尸体回去，亲王应该能明白的吧？”

她满意的摇了摇头，“不会。我没有尸身……”

崆峒茗诧异的看着她，消失了……

他走到她刚才站立的位置，惊讶的四处寻找着，可是什么都没有了。

连一滴血都没有留下。

“这……该怎么向亲王解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