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娥又开始颤抖了。

没多大一会儿小厮就领着厨子回来复命，还不等苏九辰开口，顾小小一拍桌子对那厨子厉声喝道：“好你个贼人！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我？！”

厨子一愣，立马跪下磕头道：“姑娘说的这是什么话？您就是借给小人一百个胆子小人也不敢害您啊。”

顾小小冷着脸说道：“你既喊冤，那我来问问你，狗肉与黄鳝是否能同食？”

厨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如实回道：“小人虽不懂医理，但是当年拜师的时候师傅就给我们讲过某些食物之间还有药物之间相克的道理，这狗肉大热有助阳之性，黄鳝大温有助火之效，两者同食会火热伤络，如果食客本身就属于阳亢体质甚至会有丧命的危险，这是入门时候就学过的，小人是绝对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的。”

顾小小说道：“你既然知道这两个东西不能一起吃还给我做狗肉炖黄鳝，这难道不是成心想害死我么？！”

厨子大惊失色连忙说道：“小人冤枉啊！小人绝对没有做过这道菜啊！小厨房里的其他帮厨都可以为小人作证！”

顾小小问道：“那你在最近七天之内可分别做过炖黄鳝和炖狗肉？”

厨子想了想之后回道：“前天翠娥说姑娘您想吃炖黄鳝，我还善意提醒过说您现在有孕在身，不适合吃这种大温的食物，可是小人人微言轻拗不过她，我就给做了一份，第二天翠娥姑娘又说让我做炖狗肉，这一次她说是她要吃，小人不敢隐瞒，她还给了我一锭银子，这是规矩，府里哪位主子小姐们如果要加餐都是得额外给银子的，翠娥姑娘当然也不例外，所以这事儿也不是瞒着旁人的，当时还有几个帮厨都看见了的。”

顾小小慵懒的拄着下巴好像什么都懵懂，又好像什么都看透了似的眨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翠娥，翠娥看她这幅样子竟然觉得她比苏九辰还要让人害怕。

“娥儿啊。”顾小小一直觉得给翠娥取名字那人特别妙，翠娥，翠鹅，绿色的鹅，苏九辰还有一个丫鬟叫翠微，意思是青绿色的山，嗯，的确是苏九辰的审美，顾小小觉得苏九辰再收个丫鬟可以叫翠冠。

“娥儿啊，你是把前一日的炖黄鳝收在屋子里，然后等到第二日又连同狗肉一起煮了端来给我吃的对么？”

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中就有记载，“黄鳝不可合犬肉犬血食之。”

顾小小没看过《本草纲目》也知道这俩玩意儿不能一起吃，而且它俩炖在一个锅里...呕，那味儿！啧啧，又膻又腥！她吃了一口吐了一天，她越想越觉得这俩玩意儿炖在一起实在诡异，后来一细寻思才想起来之前看过一本饮食相宜相克的书，上面写过这两个东西不能同时吃，是相克的。

然后顾小小再一琢磨，她发现最近的伙食好的不像话，以前天天白面馒头配清粥咸菜，好像从半个月前开始顿顿都有硬菜了。

第一天是菠菜炖豆腐，顾小小也没多心，就以为是厨子不懂。

第二天是蟹爪肉，顾小小知道这东西孕妇不能吃，但是她也不是真的孕妇，吃的还挺欢。

后来顾小小的餐桌上又相继出现了没炒熟的豆角，没煮透的黄花菜等等，这一下顾小小彻底明白了，这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啊，搞得顾小小现在每次吃饭都提心吊胆的。

翠娥面无血色的狡辩道：“我不知道这两种东西不能一起吃，我只是想把狗肉分给姑娘一些让她也尝尝，刚巧前日还剩了一些黄鳝，我就把两样菜装在一起呈给姑娘了。”她膝行到苏九辰身边楚楚可怜的说道：“大少爷，我是好心办了坏事，并不是有意要害姑娘的啊。”

顾小小扒拉着药渣对苏九辰问道：“我今天早上吃的是凉拌海带，跟这些药材可有什么不对付的？”

苏九辰从新查看药渣之后脸色愈发难看，顾小小心知有猫腻，于是问道：“如何？”

“这个药里面有甘草，中医用药有十八反，其中甘草与海藻相反乃是配伍禁忌。”

“意思就是不能一起吃呗。”顾小小看着苏九辰，等着看他如何处置这件事。

翠娥扑到苏九辰身上哭的梨花带雨，“大少爷，求您看在咱们的情分上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苏九辰对顾小小问道：“你想怎么处置她？”

顾小小冷不丁被赋予这样的生杀大权之后反而还有点儿不会了，她吭哧了半天回道：“要不...开除她？”

苏九辰没听懂，问道：“开除？那是什么意思？”

顾小小解释道：“开除就是解职，解雇，除名，比如她现在的职务是通房丫鬟，开除就是不让她干这个活儿了把她撵回家去。”

苏九辰回道：“她入府时她家人给她签的死契，非死不能归家。”

翠娥已经哭到几欲昏阙，苏九辰见她这般模样竟毫无怜惜之色，顾小小瞧着他那冷硬如冰一般的脸心里多少有些替翠娥不值个儿，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家，被家里人像货物一样卖出去，给人家当生育机器，事事身不由己，而她也未必真心爱慕苏九辰，这般作为也只是想在府里保有自己一席立足之地罢了。

顾小小觉得，如果易地而处，别人来抢自己的丈夫，她也会想给对方下毒，但是她大概率会把毒下在男人的碗里，谁让他吃着锅里的还惦记着碗里的。

顾小小对苏九辰说道：“给她一笔银子让她离开苏家吧。”

苏九辰看着顾小小冷笑说道：“小小，你逾矩了。”

顾小小歪着脑袋不明所以的问道：“什么意思？”

“你没有权利决定她的去留。”苏九辰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顾小小，说道：“小小，你要认清自己的身份，你和她都是我的奴才，而我是你们的主人，只有我才能决定你们的去留或者生死，你可以对我提意见，因为我是一个宽宏大量的主人，至于我是否会采纳你的意见，那就要看我的心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