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找借口，”大叔先骂，后想到了什么，咧嘴一笑，“不过你也说到点子上了，我们的大事，就要开始了。”

此话一出，原本眼神迷乱的趴在地上的人都纷纷撑起了上半身。

苏哲回医院的时候已经凌晨，他妈等他太久已经靠着病床睡着了，徐洋看到了，就停在了门口。

徐洋对脸色有些不好的苏哲安慰：“你知道那些亡命之徒的狡诈之处，别听他瞎说。”

苏哲看徐洋的表情，有些意外，难道徐洋不知道那句话的含义？

徐洋今晚也是累着了，身心俱疲，没有什么是比怀疑自己人最让人心累的了，他今晚审了不下十个往日和自己交好的同事，这时却也不能松懈，还得赶回去加班。就只是伸手拍了拍苏哲的肩膀：“早些休息，别多想了。”

说完就要转身走。

“徐洋。”

苏哲忽然叫他。

徐洋停下脚步，疑惑回头。

苏哲表情认真地问了一句：“你相信托梦吗？”

徐洋皱眉，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来：“什么意思？”

苏哲也觉得自己荒诞了，摇了摇头，不愿再谈，只是说：“苏萍的案子有大蹊跷，我需要从头到尾，按照一个新案子、没有任何人的以前的判断地走一遍。刘菲的案子，关键点就在于她到底得到了什么秘密，你们可以从她的日常行动入手，看看她有没有什么父母都不知道的人际关系线。如果她真的掌握了非灭口不可的秘密，绝不可能是从范杰一个人那里获得的。她绝对还有别的事情没被挖出来。”

徐洋一怔，苏哲竟然，把他心里想到的事情全说出来了。

苏哲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他，认真地说：“徐哥，我们可能抓的不是一两个人，而是一张巨大的网。一张可以吞噬性命的巨网。”

徐洋脸色微沉，他说：“你是不是知道冯卫东对你说的那句话的意思？”

苏哲沉默。

他当然知道。但他又不知道。

他不知道对方的意图。

这或许是对方对自己的警告。

又或许是死亡预告。

又或许是犯罪分子想要通过伤害受害者家属的方式获得犯罪的“售后体验”般的快感。

但一点是确定的。

他，苏哲。

引起了十四年前那个凶手的注意。

那个销声匿迹多年的人的注意。

那个人若是为他走出躲藏的黑暗，就有机会让他现身。

那么，这一切——苏萍到底为何而死，十四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都会有答案。

但他不可能会开口告诉徐洋。

只能沉默地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合上门。

徐洋在原地站了片刻，转身，也离开了。

苏哲靠着门，半晌，才缓缓合上了眼睛。

朝生暮死的蝴蝶……

那个梦……到底是什么？

难道真是托梦？

不，太荒诞了。

是自己对自己的心理暗示？那首诗可能自己在收集苏萍信息时读过，大脑并未进行清理，而自己却遗忘了，以至于在梦境中出现，产生了类似于既视感【1】的幻觉？

苏哲否定了自己，他虽然总在口是心非地收集苏萍的资料，但他清楚地记得他收集过的每一项，他每一项都有做过详细的记录。

还是说，自己并不知道这首诗，或许存在于自己并未产生牢固记忆的年纪？

可这种记忆怎么会无缘无故出现？

因为那天冯卫东重创了自己的头部？

还是因为……

有人刻意催眠【2】了自己？

苏哲攥紧了拳头。

如果是后者，不管催眠的人是谁吗，很显然，自己那一段时期的记忆，对他非常重要。

而在尚未形成记忆的孩提时期的自己身上，值得在意的，只有苏萍的死。

这么说来，他的记忆中，有苏萍案非常重要的线索。

很有可能含有当年的真相。

一周后，在全市最繁华的商业街口，一名穿着暴露的女子持刀冲向人群，挟持了一名老人做人质。

警方与之对峙二十分钟后，意识到对方神志模糊，谈判人员多次交涉未果，正打算采取强制措施时，该女子忽然放开了老人，振臂高呼；

“生态环规则至高无上！”

说完，便将水果刀插入脖颈大动脉。

警方将其送往医院，因其摄入大量强致幻性、强毒性的药物，加之失血过多，抢救无效死亡。

该种毒品从未在市面流通过，因其特殊性质，上瘾性极强，甚至可以通过呼吸道、皮肤表层摄入，常人难以防备便会成瘾。

引起了警方高度重视。

在本市第一高中一高三学生狂呼“生态环”跳楼后，该事件已被定性为特级案件。

警方第一次触及到了本市以及临市内存在着的巨大网络。

成立专案组，并命名其为；

“生态环特大fan毒案”。

事件爆发一天后，刘菲的母亲带着从女儿卧室衣柜夹层中封存的部分录音，来到了市局门口……

“狂风骤雨，黑暗深处没有呼吸的余地。任你耗尽生命追寻，也难以找到其中一二。暴雨之下，万物轰隆，众生皆为刍狗。”

——《第一卷·暴雨》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