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婉姐姐关心，我的身子已经无虞。只是，”她皱了皱眉，作出些微犯难的模样：“婉姐姐一番好心，赶来探望，我这阁里奴才却不曾通传，有心懈怠，这才伤了二姐姐的手，心中难受，愧疚不已。”

这次又被沐河清突如其来的低声下气打了个措手不及。

骄傲如沐河清，何曾像今日这般向她认错？

沐婉赶紧顺着她道：“既是阁里奴才的错……”

“既是奴才的错，”沐河清淡淡打断沐婉的话，一改刚才的低声下气：“就该严惩不贷。沐府向来赏罚分明，出现这种懈怠的奴才也算是丢了我长悦阁的脸。”

她边说这话，边向前走，清霜三个丫头也寸步不离地跟着。

只是三个丫头此刻比沐婉还有懵——小姐这是要做什么？

一直走到长悦阁庭院门口，沐河清停在一个婢女跟前。

这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婢女，她规规矩矩地守在门口，向沐河清请安行礼。

沐婉看见沐河清停在那婢子身前，心里“咯噔”一声，已经开始慌了。

她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这时，少女清冷的声音传来：“今日总也不好当着二姐姐面便随意打杀了阁中诸多奴才，权且算杀鸡儆猴一回。”

她顿了顿，唤了声：“清霜，去叫些人过来，这种躲懒懈怠的婢子……杖毙了吧。”

杖毙了吧。

什么？！

晴天霹雳！

那哆哆嗦嗦的婢子被吓得直扑在地，赶忙求饶，还不断地朝沐婉递眼色。

清霜甚至都有些犹豫，她正踌躇，一只手已经被沐河清拉过，沐河清用手指在她的掌心写了什么。

清霜面对着那双平静的桃花眼，突然下定了决心，不再犹豫，转而去喊人了。

清云和清莲看得也是战心惊，她竟不知她们家小姐也是个狠角色。

杖毙！

这沐河清好狠的心！沐婉心里暗骂一句，赶紧出声，温言劝阻：“这……五妹妹，横竖是条性命，因为我就这么没了也着实让我过意不去，不如……”

“二姐姐且放心，长悦阁上的人早该警醒一番，她今日敢伤了你的手，明日便敢害了我的命！这种下人的性命，怎么能与你有关呢？”沐河清似笑非笑。

“可是……”沐婉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如今快要被杖毙的是她二房的眼线！

话没出口，清霜就带着人回来了。几个家丁二话不说拖着人就走。

那婢子一阵哭天喊地，几个家丁干脆一抹布塞在嘴上，这凄厉的惨叫声才戛然而止。

四周安静得可怕。

沐婉跟着身后的挽清挽萍仿佛被吓傻了一般，愣在原地，半晌没缓过来神。

清霜走向两个不敢吱声的小丫头，安抚地捏了捏二人的手，只是看向沐河清的眼神有些复杂。

她攥紧了自己的手心，想起沐河清方才在她手上写的两个字：信我。

清霜细细地看着掌心，想起小姐儿时举着书本教她们识字的情景。

她还是选择相信她的小姐。

沐河清的视线在此刻投向远处，直到看着那婢女被拖着消失在拐角。

最后一眼是女子的泪眼，愤怒，恐惧，不解以及绝望。

沐河清淡淡地收回视线。

她毫不犹豫地转身，快消失在庭院门口的时候，空气中才飘来她清冷的声音：

“事情都解决了，二姐姐还不过来么？不是说有贵客造访么？”

一阵冷风陡然吹过，吹落了几片凋谢的海棠花瓣，干枯蜷曲的，孤零零地躺在地上。

沐婉忽然全身发寒。

眼前这个生杀予夺的女子，真的是……沐河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