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泉之地几成焦土但也不过如此了,除了黄泉边散去的飞灰、阎罗孟婆吐出的血一众鬼差与他们庇护下的群鬼都无伤亡。
没有了苏远秋的违约之心玄泱界天道再难留在黄泉。
玄泱界天道消失之前数点金光落入轮回道里,微予梦和阎罗都是强弩之末,勉强携手拦下了一点两人都被其中暗藏的可怕力量给掀飞了出去。
余下的,继续向下便有一点落在了宋丸子的身上。
几乎瞬息之间,轮回道中雷光四溅,宋丸子的大半身子都成了焦炭。
她甚至来不及呼喊一声,就看见黑色的碎末落在她的眼前是她自己的血肉。
立下了逆天之誓,玄泱界天道到底还是对她痛下杀手。
动一动手指,宋丸子只觉得自己再没半分气力,可她不甘心,沉沉的不甘比她当日掉下沉雾渊还要深重。
“苏”
还有那些在等她的,那些她在找的那些听见她说她会回去的人。
她是要回去的,抱着两个名字抱着很多人的名字,去找天,问上一问。
又一个金色的光点即将碰到宋丸子,她心有所感勉强运转金丹,周身大穴中星光轻微,也勉强凝成了一个星阵。
轮回道里寂静无声,冥冥中有什么在看着这个仍在挣扎的女人。
只要能留住一条命,她爬,也会再爬到玄泱天道的面前。
可她纵孤勇至极,浑身尽是手段,在天道面前也弱如蝼蚁,如何能抵挡这连绵的杀招?
就在千钧一发之时,一柄雪白的破空而来,与那不起眼的金光撞在了一起。
磅礴力量冲撞到一处,整个黄泉都为之一静,接着,金色的光点碎开,隐藏在其中的天雷便要喷薄而出,却又有银色的光结成,银越变越竟然拢住了那金光。
各种光辉的交映中,宋丸子甚至无力抬头,便无声地闭上了眼睛。
无争界,郁长青站在云渊入口处,忍不住抬头看了看天,分明是白天,却有星辉闪耀于云间。
此时,出来迎他们的宿千行也望向南天。
“南斗又亮。与无争界有牵挂的星辰阵修不过宋丸子一人,南斗主生,她怕是又要在绝境中寻一丝生机了。”
听了宿千行的话,郁长青转头看向他,就听着这位单论学识见识在无争界无人可比的魔头突然说:
“当年我抓了那丸子的时候,她修为几近于无,却让我这元婴修士左右支绌,你说,如今还有什么,能让她生死两难,抵命一搏?”
郁长青没有说话。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脚上的草鞋,完好的那只手摸上了自己的假手。
这世间,人人有执念,为了这执念,哪怕舍去一身又算什么呢?
“人活于世,谁不是与命相争。”
他再次抬头,能看见飞舟远远地降落在远岛,有修士乘着法器来来往往,一派热闹景象。
“总能争出来的。”
掌长生久造化一道的元婴大能在这一刻,仿佛看见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没有看见。
他们长生久自落地于无争界也已经过去了近万年,先辈训导让他们亲近众生而轻自身,自悟其道而安人心,可也让“人力有尽”四个字深刻入他们的骨血之中,时刻不敢忘。
可一次又一次,他们拼尽全力都赢了,有人舍了名声道行,有人受了千年囚禁,有人断情绝爱,有人肢体零落
不管怎样,总要争下去,也总能赢下去。
而宋丸子、宋道友,也是当争当赢的第一人,一如过往。
红色的大袖一转,宿千行将青色的阵盘扔到了郁长青的怀里。
“此阵中所藏的那人不让我和江大傻子入黄泉,怕是早知道了什么,如今我和江大傻子要联手弥合魔界各处缝隙,实在顾不上此人,你们自行施展手段,看看从他的嘴里能不能撬出点儿什么吧。”
“我们封闭魔界之事不知多久能成,丸子留下的基业你们可得好好看护着,别等那家伙回来一看连个搭灶的地方都没了,可不得哭鼻子?”
说完,宿千行仿佛想到了宋丸子哭鼻子会是何等模样,忍不住一笑,恰如乌云里飘飞的一瓣胭脂玉兰,这才转身进了云渊之中,在他身后层层黑雾落下,最外层是柔棉似的白云,又将云渊裹得清清静静。
他走后,郁长青呆立片刻,他的手指抚过阵盘,仿佛从上面拉出了一条细丝,又轻动了两下。盯着自己的手看了许久,郁长青才重重吐了一口气出来。
从玄泱界的西极之地回到无争界,他们整整走了半年,这并非是因为他们行事拖沓,而是诸多事情超出预料。
知道极西之地的魔气将不再泄露,慕黯之地的人们长出一口气,他们几千年来居住在极西之地的边上,为的就是抵御沙人,知道沙人再不会进犯之后,这些头上插着鸟毛的人们欢喜之余就有了别的心思。
他们想搬到宋丸子和郁长青他们所在的无争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