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请进来!”凤漓激动地趿拉着软鞋下了榻,只见一身湖蓝色银纹暗花长锦衣的乐陵款步而来。
她仍是那笑意温婉的模样,一过来便拉住了凤漓的手挨着她坐下,问道:“这些日子忙着筹备婚事便没来看姐姐,怎的今儿这般高兴?”
凤漓一道吩咐腊梅斟茶,一道神秘兮兮地凑到她耳边将自己的计划全盘告知了。
乐陵心里一咯噔,轻蹙秀眉,“真心实意”地劝道:“姐姐,这……这不大好罢?若是让皇后娘娘知晓了……”
“这有什么不好的?”凤漓瞪着一双丹凤眼望向乐陵,见她那畏畏缩缩极难为情的模样,不由笑道:“你就是太老实了!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母后怎会知道?至于若弗么?我谅她也不敢告诉母后!”
乐陵只得勉强一笑,默默接过了腊梅呈上来的茶,浅尝一口……
次日便是年末最后一回上课了。
今日孟先生着一身墨绿色竹纹滚边右衽,腰间一竹月色绣白鹤的腰封,配一块鱼形玉佩,双手背在身后,好一派文人雅士之风。
他敛了裙裾盘腿而坐,并不讲评诗书,而是捻着花白胡须,向提出了一个议题:何为君?
底下开始骚动,几个年纪小的率先起身,各抒己见。
待一番辩论后,子烨才起身拱手答道:“君者,善生养人者也,善班治人者也,善显设人者也,善藩饰人者也……”
孟先生轻轻颔首,又看向子楚。
子楚起身,说得更为朴实,“君者,民之原也;原清则流清,原浊则流浊……”
若弗望了眼二人,他们所说的都是《荀子》君道篇中的名句,只不过一个将君主用人之术看做首要,另一个则以君心为要,领悟了爱民为民之君道。
孟先生并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捻着胡须默默望着二人。
接着,其余皇子就二人观点各自站队,或做补充。若弗和凤漓则乖乖坐在位子上听着便是。
待下学之后,若弗领着几人回宫时,忽而主动问沈阔:“沈侍卫,今日先生问了诸位皇兄一个问题,本公主想问问你。”
“公主请说。”
“何为君?”
“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则载舟,水则覆舟。”
若弗禁不住颔首,她深深望了一眼沈阔,忽而明白为何沈阔会跟着子楚了,原来他们骨子里是一路人。
她忽而又想起当日偷听到的,子烨要对付沈阔的话,不由侧过脑袋提醒一句:“沈将军,宫中妖魔鬼怪甚多,前些日子我便无缘无故生了病,请大师做过一场法事才好,你更要万万留心啊!”
沈阔一愕,渐而微微勾起唇角,笑意直蔓延至眼睛里,“多谢公主提点!”
跟在一旁的钟林望望若弗,又看了看沈阔,不由犯起了嘀咕:前些日子还嚷着要罚大哥洒扫的,怎的忽而便关心起来了?难道就因着他帮着捉弄了一回人么?大哥近来也怪得很,若是以往,他对捉弄小姑娘应当嗤之以鼻才是,偏这回欣然答应了,不懂,大大的不懂啊!
而若弗,心里已打起了算盘,在这深宫中,她有两个半人可用。
一个是彩月,绝对忠心于她,不过从今起又多了一个沈阔,无论他是出于愧疚或是其他,至少他敢听从她的命令捉弄凤漓,既然如此,先前的事情也就不计较了。
还有半个则是叶添,他大约真是个花花公子,可待她却如挚友亲朋般,只是碍于他与皇后的表亲关系,便只能算半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