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韩冀当即就吓醒了,连夜派人去查看。一看不得了,韩家祖坟果然被人砸了个大窟窿!”
“嘁~”阿浮扯了下嘴角,“说的就跟你上过坟一样。”
姜飞想着一百两就要到账,心情美丽,决定先不跟小孩计较,于是继续道:“也不知道那宋家人是如何找到韩家祖坟的,听说把韩冀他爷爷的尸骨都挖出来了!韩冀大怒,收拾不了宋丞相,便拿尧城城主出气,扣了个叛国的罪名灭了他满门,还把韩家祖坟迁到了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
阿浮忍不住问:“尧城城主姓宋么?”
“不姓宋也差不多,是宋丞相的女婿。”
姜飞说得兴起,还拍了两下大腿,“这宋丞相死了女儿女婿,二话不说就上了道折子,举荐韩冀的三弟韩秦去打高京人。前朝皇帝就是因为打高京人灭的国,那可是巫族后代,想打他们比收复东疆都难!这韩秦刚去一个月就被高京人砍了脑袋挂在蝼蛄山上,韩家这一代就剩韩冀和他那个傻子弟弟两个人了。你们说,就这仇,能不往死里斗么?要我看啊,这韩宋两党且得争个十年八年。”
李清水始终没有话,阿浮对这些党争官斗没什么兴趣,那都是神仙打架,跟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就有一件事儿她想不明白,“师父,为何要酉时去将军冢,咱们这一路走过去,天早就黑了。不见天光怎么找龙脉,哪有这个时辰看风水的?”
李清水手指微动,“侯夫人也觉得不妥,但这是侯爷安排的。而且还有人从外州过来,会跟我们一同去将军冢汇合。”
这个理由也很勉强,阿浮莫名生出一丝不安来。
姜飞听见李清水出声,忙转了话题,“李道长,你们是从芜山上下来的吗?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芜山派的道士,不知芜山派都修些什么道术。”
李清水道:“芜山学的与其他门派无甚不同,只是芜山派有十年的入世修行,亲众生、融众人,方能渡众人、化众生。我与徒儿修行期限已满,待侯府这事一了,我们就回芜山了。”
当年李清水刚一下山就捡了她,按芜山的规矩,继任掌门必须要入世修行十年,才有资格坐上掌门之位。
他在祖师爷面前起过誓,不走完十年红尘路不回芜山,所以,严格来说阿浮还未正式拜入芜山派,李清水也打算在大劫之前把她带回芜山,正式拜入师门。
日后有门派的照顾,她一人在世上也不至于孤苦伶仃。
“那你们这派还挺有意思。”姜飞歪了歪头,“芜山派在咱们心目中跟天上的月亮一样,看得见够不着。我原以为你们都是那种不吃饭的神仙,没想到李道长竟如此平易近人。”
这话夸得跟骂人一样,阿浮忍不住道:“神仙还吃香火呢,哪有不吃饭的人。”
“可我听说新来的国师就是芜山掌门清风道长的首徒,可以辟谷七七四十九天,已有半仙之资!”
李清水愣了一瞬,“你说国师是清风道长的徒弟?”
“对呀!”姜飞没想到李清水竟然不知道,“叫什么云的,你不认识吗?”
“幽云。”
姜飞忙点了两下头,“对对,是叫什么幽云的。”
李清水怔了一瞬,反倒笑了一下,“幽云竟然做了国师,当真是造化弄人。”
阿浮揪着李清水的袖子,小声问他,“真是大师伯的徒弟吗?”
李清水话里带着几分无奈,“芜山已无李幽云。”
“啊?”
被逐出师门了?
阿浮想问为什么,但她讨厌姜飞那个大嘴巴,这事要是让他知道了,明天准能在晋城上个热搜。
她忍住没出声,马车好像突然走了上坡路,且路况不好,越走越颠簸。
车厢倾斜的幅度突然变大,阿浮险些坐不稳,忙抱住李清水的胳膊。
姜飞身边还有两个道士,一个不留神,全部跌下了座位。
“怎么了这是?”说话间姜飞就想伸手摘眼罩。
车厢内没有侍卫,他早就想摘了这条黑布,悄悄看看身处何方,岂料手指刚触及布缘,一只飞刀擦着他的手背钉进了车壁。
“啊!!”
姜飞惨叫一声,当即举着受伤的那只手瑟瑟发抖,鲜血顺着手腕直往袖口里淌。
车外有人忽然呵斥道:“再有不守规矩私自偷看者,格杀勿论!”
车内众人渐渐不安起来,大家本就对黑夜里看阴宅风水有几分抵触,这下更是人人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阿浮拽了下李清水的胳膊,附耳小声道:“老头,要不你算一卦?我心里有点慌。”
李清水摸出八卦袋中的龟甲,连摇都不摇,直接把三枚铜板倒入手中。
另一只手抚上铜板,轻轻摩挲着。
即刻便如入定般一动不动,阿浮晃了他两下也没有晃出一句话来。
“老头?”
“老头你倒是说话啊,什么卦啊?”
李清水捏紧三枚铜板,另一只手抚上阿浮的脸,轻轻摸了摸她的头,道:“有师父在,什么卦都不怕。”
旅卦,鸟焚其巢之象,乐极生悲之意。
李清水捏着这三枚铜板,将它们重新送回龟甲装入袋中。又伸手把阿浮揽在身侧,沉声道:“待会下车,一步也不要离开师父。”
马车吱吱呀呀又像从坡上下来,阿浮隐约听见有水声和枯草被车轮碾压的嘈嘈声。
车中再也无人说话,只有姜飞偶尔倒抽几口冷气,捂着手背的刀伤呻吟几声。
众人疑惑又惊恐着,马车毫无征兆的停了下来,方才出言警告那人说道:“各位道长请下车。”
随后有侍卫上前将他们眼上的黑布摘下,大家这才看清眼前这令人震惊的一幕。
似乎是把通往将军冢的路修进了墓室,十几辆马车径直驶入主墓,停在被无数火把照得通亮的地下墓道中。
前方墓室的大门敞开,阿浮踮着脚朝里望去,至少能看见大墓室后还有三室连通。
前面这间墓室还有工匠在铺筑地砖,一层条纹,一层回形,十分讲究。
马车上的人全部下了车,从大墓室走出来一位穿着讲究的老仆,人虽笑得和煦,眼中凌厉的精光却藏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