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把脸从雪地里拔出来时,咻一声,一个人从身旁一闪而过,留给她的只是一个潇洒的背影!
顾不得疼痛,盯着对方后来居上的背影,她眯了眯眼,整理好自己,重新出发。
时怛呼吸起伏得厉害,一心只定定地看住前方,这个距离,她看不清山脚下那个人的轮廓,但她知道,他正在注视自己!
不顾危险,李利星在身后穷追不舍,冷风似刀子一般割在脸上,她打量山脚下的人,在前面一个转弯过道时疾风一般追上时怛,距离却是贴得很近……
时怛只感觉一双手在腰背猛力一推,还来不及反应,身体陡然失去重心狠狠飞出去两米多远,身体不断向下翻滚……
李利星只发出一记冷哼,从她身边径自飞过。
山脚下的人只远远看见她摔倒,阿唯脸上立即浮现担忧,出了半脚,又忽地刹住。
只有解宋当即摘了滑板一路朝她狂奔而来。
时怛不知道自己滚了几圈,只觉眼前金星纷飞,整个世界天旋地转,五脏六腑翻江倒海……
等终于停下,她趴在雪地上,脸埋在冰雪里,几乎喘不过气….
为了避免窒息,万分艰难才将自己翻了一面。
人尚还发着懵,她浑身使不出力,只呆呆地望着高不可攀的屋顶,未几,一阵淡淡暖流从鼻腔而下,沿途经过人中、脸颊,跟脸上的雪花融成一块。
感觉鼻子里的东西越流越多,时怛终于恢复了些意识,笨拙抬手擦了擦人中的位置,再看了看手套——擦过的两个指头上沾了红色的血液。
她看到头顶上方遮来一片阴影,解宋在焦急地喊她。
好半天,终于迟钝地啊了一声作为回应,然后又看到他嘴唇一开一合,许久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转一下脖子。”
她乖乖地照着做了,又听到他说:“手脚动一下。”
时怛又笨拙地抬了抬腿、动了动胳膊。他皱紧了一双眉,目光牢牢跟着她动弹的手脚。
“有没有弄到腰?”
她摇摇头。
直到确认她没伤到骨头,他才利索地脱了手套从口袋里拿出干净纸巾,撕了揉成两个小团塞到她流血不止的鼻子里,然后一手托住她后脑,一手扶住她肩,让她坐了起来。
“低头前倾。”他交代,自己也低下头来用拇指跟食指按住她鼻翼两端。
李利星到达终点,转身一看阿唯只顾远盼,计时也未停止,下一秒见他弯腰除滑板。
“你做什么?”
他头也不抬:“我去看看她。”
为表同事情,李利星也跟着去了。
时怛的鼻血还未有停止的迹象,解宋替她换了纸团,将另一只空闲的左手埋进雪地。
稍稍拉开她的后领:“会有点凉,忍一下。”话毕把手轻轻搁在她后颈,等她稍稍适应了,才完全贴住。
他反复地冰手、贴后颈,让她的血管收缩。
阿唯两个人匆匆赶来,见眼前一副情形,都不由得关切着急:“怎么了这是?”
解宋顾不上他们。
时怛一直低着头,阿唯两人都看不见她的脸,也不知道她什么情况,只看着边上的解宋不停用雪冷冻手贴住她的后颈,如此反复,那只手通红一片。
鼻子逐渐止了血,时怛也缓过气来,抬起已经有些僵硬的脖子,对他说,声音闷闷的:“我好了。”
边上的两个人这才看清她的模样,阿唯吓了一跳,李利星神色忧切。
阿唯:“怎么摔成这个样子?”
时怛本来想把塞在鼻子里的纸团抽走,但被解宋按住,他自己小心地给拉下来。
那两枚纸团几乎快要被鼻血染透,作为当事人的她自己都不好意思,可他一点嫌弃的模样也没有,用干净纸巾包住,顺手放到外套口袋里。
用手稍稍捧起她的脸,他仔细检查鼻子的状况,碰冻到她,用的右手。
脸上的雪早已经融了,把鼻血弄得脸颊、下颔都是,时怛知道自己此刻多少有些狼狈,有些不自在地躲避他的目光。
他说:“还是有点血丝,先塞着。”
然后又撕了两个小纸团小心地帮她塞进去,再另外抽出一张干净的纸巾,把她脸上的脏污细细地擦去,这才作罢。
又用目光在她身上上下检查:“还有没有哪里磕到?”
“没有了。”她摇头,竟带着些委屈。
“没事就好,差点把我们担心死。”李利星劝道:“你滑雪技术还不是很熟练,主要是太急了。”
时怛现在已经完全回过神来了,耳畔听到这声音,右手突地在雪地上一抓,就要抓起一把雪来狠狠扔到对方的脸上。
但她忍住了,冷冷地抬头盯着她。
解宋垂眸,目光扫过她的手,又回到她明显在压抑情绪的面容上。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片刻后,李利星似乎反应过来,口吻戏笑:“大家说好的愿赌服输,不要以为你摔倒了我就会让你噢。”说着上前来扶她。
时怛尚未有动作,解宋已不轻不重地拂开对方的手,把时怛的滑板一脱,再将她小心扶起来。
李利星愣了愣,把不悦藏下,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对于他这一举动,时怛有些意外——她从来没见过他会待谁不礼貌!
“不滑了?”他征询她的意见。
她嗯了一声,他说:“那带你出去吃点东西。”然后扶着她,一只手抱着两只滑板带她往出口走去。
出了接待区,他帮她换了鞋子,拿上需要退还的东西:“你先进去把衣服换了,看一下身上有没有伤。”
时怛说了声好,他把东西退了,进了更衣室,将口袋里用过的纸巾扔进垃圾桶,片刻后整理好在外面等她。
她出来后,他第一个问题就是问她身上是否有其他伤。
得到的是否定的答案,这才放下了心,接过她手里的衣服,折叠整齐塞到行李包中,把手环还给前台后,领着她回到车上。
她把副驾驶的镜子拉下来,这才看清自己的糟糕模样,鼻子通红、头发乱糟糟。
刚对镜把纸团取了,隔壁探过来一双手,捧着她的脸转过来:“我看看。”
他认真地端详,时怛吸了吸鼻子,瓮声瓮气地问他:“你会不会觉得我任性?”
“不任性。”他撕开一张湿巾,捏了一个角替她揩拭鼻子下方干涸的血迹:“遭遇不公,就要发声。”
然后望向她的眼睛:“她推你还是绊你了?”
“你看到了?”她心中诧异。
“我看不清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你生气了。”
所以刚才他才那样对待李利星?
“所以我说是她故意推的我,你是信我的?”
“当然信你。”
“为什么。”她不明白,直直地望着他,眼里全是疑问。
“没有为什么。”
她又问:“你会不会觉得我对待李利星很尖酸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