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屋内声沉灯熄,昏暗夜幕下,床上的人呼吸平缓双眼紧闭,似乎沉入梦乡。
一分钟、两分钟,这人蓦地睁眼坐起来。
“你疯了,你这个没出息的女人,你真是要疯啊!”
她噔噔瞪地爬起来开灯,各吃了两粒谷维素跟乌灵胶囊,然后沉沉叹了一口气。
当晚在梦里,时怛自导自演了一部人生情感史诗大戏。
她谈恋爱、做羞羞的事;被求婚、做羞羞的事;
去领证、做羞羞的事;生小孩、做羞羞的事;
供养小孩长大、读书、做羞羞的事;
而那个主人公,从头至尾,当然都是他!
当时钟字数跳到8点05分,时怛睁开眼,眼睫毛眨也不眨地望着雪白的天花板,动也不动,仿佛入了定。
时钟跳到8点07分,当事人终于有了反应,沉默地掀开被子起来,沉默地从衣柜拿了一条内裤,沉默地进入洗手间。
五六分钟后,她沉默地打开洗手间门,沉默地把清洗干净的小内裤晾到阳台上!
半个小时后,她端着早餐坐到饭桌前,沉默地开始吃面。
两分钟后,她筷子、碗猛地往前一推,抬起手来就开始玩命抓挠自己的脑袋,嘴里为自己可耻的哀嚎声不断!
当天临近中午,刑警队跟勘查组的人从案发现场收队,回到队里时刚过午饭时间,食堂里没什么人。
一队人零零散散坐了两三桌,正吃着饭,听到窗户外头此起彼伏地猫叫声,弱弱的、绵软的,听着很是可怜。
莫队跟解宋坐在窗边,前者探头看了看,小猫儿就蹲在不远处,隔窗可怜兮兮地冲他们叫唤。
开了窗,他夹了一块皖鱼肉对着它招呼:“过来。”
那小猫儿直起后腿,轻一脚重一脚地走过来站在窗户根下面,仰头等着人投喂。
“这小崽子,不怕生。”说着,把鱼肉扔下去,自己又往嘴里扒拉几口饭。
“喵~喵~”一两分钟后,可怜兮兮的叫声再起,等莫队再往窗户外瞧,小猫崽仰着头舔着嘴,巴巴地望着自己呢。
他又扔了一块稍大点的鱼肉、夹了一筷子的米、再挑了两块瘦点的五花,看着这才只有自己巴掌大的小猫儿不设防地蹲下来,安安静静地吃饭。
这猫看着可能还不到两个月,本身的毛发应该灰白,现下已经灰褐色了,浑身的毛粘成一块一块的,瘦得骨头都瞧得见。
他收回目光,看到坐自己对面的解宋也在盯着猫崽瞧,脸上带着莫名其妙的笑意。
忍不住吐槽:“你是对着死者多,心肠也变硬了?”
被怼的当事人转过头,一时没理解:“什么?”
莫队指指窗外的小猫:“你在嘲笑它,知道吗?”
“我什么时候有说过话。”
“我每天要面对这么多罪犯,你挑一下眉头我就知道你想什么。”
“……”无言以对,解宋只好低头吃饭。
时怛回电视台前,与冯正礼视频解决了昨天没能谈好的工作,也不知道是不是经昨天一事,对方视频当中倒没再与她多作纠缠。
三号广播室灯牌持续亮灯,她接起第七个来电,对方是一位即将与男朋友修成正果的待嫁新娘。
但这位新娘,如今喜忧参半。
“我们是在一线城市,一套小房子少说也要三百万,他父母已经有一套了,我不想婚后那么大压力,所以就说其实可以不用买。”
“那现在?”时怛接道。
“我男朋友跟他妈妈都不想同住,怕以后有矛盾。他工资8到9千,我5、6千,男朋友说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婚前买房,写我们两夫妻的名字,父母给首付,然后以我们夫妻的名义写一张欠条给他妈妈,婚后我们共同还贷或者他还,我的钱用来支付家庭开销。”
“第二个选择就是婚后买房,房子的事不用我操心,不写我名字,婚后共同还贷,或者他的钱还房贷,我的钱用来支付家庭开销。”
“这两个选择是您男朋友还是他父母提出的?”
“我男朋友。”
“那亲爱的您的意思呢,有跟父母商议过吗?”
“没有,我自己也心乱如麻,一则怕婚后压力太大,我们迟早也会走到贫贱夫妻百事哀的那一步;二则,男朋友防我防成这样,我不知道该不该继续。”
“每一个人的人生都要自己决定,我只能给您一些意见,如果您选择结婚的话,第二种选择对您是比较有利的,婚内购房,在没有婚内协议的情况下,法律上一般认定女方也享有房屋份额。”
“至于这个人值不值得您嫁、你们能不能扶持到老,这个我想没人能比您更清楚;也希望亲爱的你将这件事告知父母,老一辈的在某些事情上总会比我们看得清。”
电话那端沉默了须臾,声音再起:“好,我知道了,谢谢时怛。”
“希望您幸福。”微笑说完,她推下台子。
直播结束,跟众人话别,时怛换了身便服下楼来,到附近的筒骨粥店点了份宵夜,坐在里面等餐来。
她一边支颐着拨弄手机,神色若有所思,不一会儿把手机熄屏搁到桌子上,没隔一阵就又拿起来,如此反复数次,终于忍不住叹息一声。
粥端了上来,正心不在焉地喝着,听到头顶飘来一道问询声:“不好意思,请问可以拼桌吗?”
这个点店里空得很,她想也没想就拒绝:“您到其他位置吧。”
“不能一起吗?”
她猛地抬起头,面前这人不是自己千等万等的人还有谁。
“你怎么在这儿?”
“接女朋友下班。”他含笑注视她。
时怛心里乐开了花,只有面上还矜持着:“也不事先说一声。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我在电视台门口跟着来的。”
“干嘛不喊我?”
“这不喊了吗。那我能拼桌吗?”
“不能哦。”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喜欢一个人吃饭,您到隔壁桌去吧。”
解宋只能遗憾地到旁边那桌,点了一份海鲜粥,两样小菜,吃的时候不忘把人逗一逗:“这个酱青椒很开胃,看做法应该是热锅烘出虎皮香味,撕成条,再用调好的酱汁腌制。”
“小鱼干你要试一下吗?好像洒了椒盐在上头。”
时怛只点了一份筒骨粥,清淡得很,他不说还好,一说简直让她差点忍不住端着碗就坐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