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的物品摆设与前一天他来时无异,但那时对她未曾怀疑,所以并未对私有物品进行过细致搜查,如今他戴着手套,沉着一双漆黑无边的眸眼,不放过房间里每一件值得注意的物品。
拉开衣柜,他目光掠过按上下衣排列得整齐的衣物,又蹲下身检查柜子里折叠起来的贴身内衣,没有发现什么疑点。
关上衣柜门,带着乳胶手套的手还握着拉手,却蓦然间停顿了四秒,而后倏地又拉开柜门————那一排衣物里,有一件昨天尚还挂在张筱筱衣柜里的灰蓝色蕾丝连衣裙。
他确认过这条裙子跟其他衣服的品牌,只有这一件价位在四位数,按照黄畅橙的消费能力,她不舍得、也不愿意花费这么一钱去购买。
所以这条裙子的主人大概率还是属于张筱筱,而黄畅橙在自己的朋友生死未卜期间,还可以做到费心装扮去玩乐。
他打开电脑,查看了里面的图片跟视频一应资料,但没找到可疑点,直到打开搜索引擎,上边记录空空如也。
电脑边上放在一本簿子,他展开查阅,记录的都是日常开销,买菜、洗漱用品等费用,每一页的合计下方都除以2,应该是跟张筱筱的平摊费用。
翻到中间第一张空白页,那里被撕掉一张,接口处残留着残缺的碎块,他的目光在上面游览,看到空白的位置留下几道浅浅的印记——那是书写过后的头压痕。
他找来铅,在上面反复描画,最后依稀辨认出,是一串号码,他提记下。
景明打来电话,询问他怎么还没到实验室,解宋没办法再耽搁,只能将自己搜集到的可疑点告诉阿山,由他负责去深入调查。
匆匆赶回鉴定中心,他消毒穿戴好防菌服,进入无菌实验室,景明已经在里头工作等待,看了看时间,上午10点26。
勉力让自己摒除脑袋里的混乱,解宋不发一语,径自投身于数据分析中。
景明不知发生何事,只觉得从昨天开始师傅就有些不对劲,可他不提,她也不敢细问。
他们分工合作,互不打扰,实验室除了设备运转跟转动仪器时发出的齿轮声,安静得让景明觉得怪异又不安。
“师傅。”她遇到瓶颈,问询声也不由自主带了点小心。
另一头的解宋正将培养基送入微生物培养箱,应了她一声,关上箱门。
她站在原地,手里握着移液器,有些难为情地说道:“这个量程我调得不是很准确。”
他走过来,拿过她手里的东西看了两眼,示范给对方看:“小体积调为大体积时,先顺时针旋转刻度旋钮到超过量程的刻度,然后调到设定体积,就能保证量取的最高精准度。”
他解释的期间,景明一边听讲,一边忍不住暗地里打量他的脸色,最后老实应一声:“我知道了。”
到底没忍住自己的关心:“师傅,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啊?”
他只摇了摇头,抬首看看墙上的时钟,交代道:“稍晚些让殡仪馆帮忙把4号柜的尸体拉出来解冻。”
疑惑没能得到解答,她也不好再问,说了声好的,有些失神地恢复到工作中去。
阿城带人在周边走访一圈,在距离加工厂一公里外的快餐店找到了关于绑匪的相关信息,拿到了外型特征并现场画像,但是具体去向不得而知。
张瑞和在莫队的保护下带着钱赶往绑匪指定的地点途中,后者派到壶口镇的人比对过阿城传来的画像,发现了一名可疑人员,迅速致电请求莫队指示。
“别打草惊蛇,跟着他看能不能找到匪窝。”
十几分钟后,莫队再度借到通知。
“队长,我们被发现了,只能把人先抓了。”
一行人来到增会镇,再度扑了个空,他们在原地埋伏了近半个小时,没有任何人来将五十万现金取走。
阿山已经通过解宋的信息取到了相关证据,收到队长指令将黄畅橙带回队里审问。
另一头的解宋正在殡仪馆进行解剖,无法得知任何关于案件进展的消息。
莫队赶回大队时,下属刚从审讯完绑匪:“看得出他干这行不是很久,面对审问有些慌张,可能是没被我们抓现行,一时半刻还寄存着希望,所以不肯松口。”
连续奔波,莫队眼皮子下挂了厚厚一层眼袋,听到这话往下属身后的审讯室睇了一眼:“干这行没多久你们都被发现了,我是夸他还是夸你们。”
下属有些讪然:“出了点意外,被一小孩撞过来看到了枪,嚷了一句。”
“带回来的那女的呢。”
“在3号室。”
“去给我买两瓶红牛回来,叫阿城过一会儿继续审问那男的,一定要把匪窝问出来。”
“明白。”
同伴迟迟不回来,时间拖得越久,另一个绑匪肯定会察觉到出事,她们就越危险。
跟阿山进入3号室,一坐下来,他就开门见山:“我不藏着掖着,你也不要装无辜,咱两别浪费彼此时间。”
彼时的黄畅橙一身艳丽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下,妆容有些花了,坐在桌子后面,肌肉绷得有些紧。
不知是因为通宵,抑或者害怕,花掉的妆依稀透露出苍白,人生第一次被带到这种地方,紧张不是演的。
“警官,您说什么呢?”她勉强地扯了扯唇角。
扫一眼对方的穿着,莫队不跟她浪费时间:“最好的朋友被绑架了是死是活不知道,你倒玩得挺好?”
“我那那天不是说了。”她有些结巴:“有朋友来找我,我得陪着他们。”
“那你慌什么?”
“普通百姓被带这儿,谁不慌?”
“你说你去接朋友,去哪里接?”
“高、高铁站。”
“几点去的?”
“不是很记得了。”
“张筱筱发朋友圈的时间你倒记得挺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