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远期如何计划,至少在可预见的未来,瓦内夏都将会是他们最重要的原料产地。但是东南方海峡对面虎视眈眈的敌人是无法忽视的风险。然而自从离开巴扬的地界到达东部防区,这一路几乎始终笼罩在战争的阴霾之中。海峡上的和平如今看来脆弱而短暂。为军备奔波的瓦内夏商人,维恩市里紧张的态势,无一不在为即将到来的另一场风暴谱写前奏。
如果打算进一步扩大在瓦内夏的投资,无论是就地建设蒸馏工厂还是自营农场,甚至单纯保障足够的原料供应,都不得不把局势的风险纳入考量。本着眼见为实的原则,艾利塔非得到前线亲眼见证一番才肯罢休。
“您打算往要塞那边去吗?”船长听到艾利塔的计划若有所思,他提议道:“这个时间陆路可不好走,不妨我们还是继续从水路过去。”
艾利塔挑了挑眉毛,“您之前说过要塞并不在伊斯特罗河沿岸?”
“但是从伊斯特罗河到尤克钦海口,再搭瓦内夏人的海船过去,时间上和陆路差不多,可要舒适得多。”
贝斯特确实是瓦内夏当之无愧的西部门户,在接下来数天的航程中,除了中途萨瓦河汇入伊斯特罗河的河口有一座大型的城市,剩下的时间所见几乎全部是千里沃野。尤其是入海口附近广阔而且高度开发的冲击平原,让瑞恩有一种在高铁上经过太湖平原的感觉。他饶有兴致地试图辨认两岸种植的作物品种,和艾利塔讨论得兴高采烈。然而由于两人基本都可以算作五谷不分,所得的结论有一大半都是错的。由于尤克钦海深处大陆内部,海上的风浪很微弱,他们又乘着这艘内河小帆船沿着海岸向南航行了近一整天,才在一处海湾换了瓦内夏人真正出海的大船。
按照搭载他们的瓦内夏船东的说法,这种超过二十米的船只在他们的海船里仍然只能算小船,从事尤克钦海以内的短途航运绰绰有余,但要是往巴尔德以西的洋面上就显得有些单薄,为了防止海盗劫掠,至少要四五艘组成一支船队。瑞恩听得有趣,却难以感同身受。
由于整片尤克钦海的西岸和北岸都在瓦内夏的控制之内,贴着西海岸航行到要塞都市并没有什么风险。但到了尤克钦海峡以外的水域,没有人不对瓦内夏人的生意感到眼红,虽然很难从这些商人手中劫到什么现金,但是满载的货物也足以让某些恶棍铤而走险。
艾利塔在他耳边低声说:“这船上有一小半的人看起来什么工作都没有,是纯粹的警备。“她用眼神示意瑞恩几个站在船舷边维持警戒的士兵似的人物。
她的小动作显然没有瞒过那位长期在海上奔波的船东,“这只是在尤克钦航行需要的最低警备而已,大部分的卫队成员和炮手都还在瓦尼西亚轮换呢。”
瓦尼西亚是那座要塞都市如今的名字,在被瓦内夏人夺取之前曾经被称作可萨堡垒。瓦尼西亚所控制的海峡比瑞恩预想的要狭窄很多,他们在海峡的正中间航行的时候可以在甲板上就同时清楚地看到两边的海岸,甚至不用登上桅杆上的瞭望台。瑞恩估计海峡的宽度绝对不会超过6公里。
在整条水道最北边的入口处,瑞恩注意到了一处坐落在西岸的堡垒,塔楼上已经装上了几门崭新的加农炮,并列着的还有旧式的抛石器,有一种时代的错乱感。而海岸东面的位置却显得有些破败,别说新式的武器,就连砖缝里都长出了小腿高的杂草。让人怀疑对面的敌人是否还有进攻这座要塞的打算。
他们一直靠着水道西侧岸边防御工事的射程范围内行驶,这已经是瓦内夏商人多年来行船的惯例,即使在战争最激烈的时期,他们仍然靠着商船上自带的火力保持了商路的畅通。
他们一行人一直航行到海峡的最南端,眼看着海面即将开阔起来,船东却带他们一头扎进了一条不怎么显眼的海湾。如果船只没有调头,他几乎以为这条海湾北面的城楼和南边的城墙是连接在一起的。
他们胆战心惊地在两岸的炮口下靠了岸。如果是外敌入侵,在两岸交叉火力的夹击下恐怕沉船的残骸就算堵塞水道也不可能在这道天然的良港里登陆。
从港口进城惯例要接受查验,就算是瓦内夏人的船只也不能例外。甚至和瓦内夏商人同船下来的异乡人尤其要重点检查。
瑞恩忽然难以抑制地回忆起自己所知的历史上同样坚固的那座要塞。他不由得在内心深处感叹这座都市的管理者对同族的商人底线有着相当深刻的认识只要给钱,带奸细进来也未尝不可。
好在瑞恩和艾利塔身份清白,在这入城的第一关并没有受到刁难。不过作为外国人的他们想要靠近布防重地就不大可能了。不过从城内的氛围来看,身处最前线的瓦尼西亚反倒没有维恩那么紧张。绝大多数的商业活动都在正常开展,甚至南北往来的海贸格外蓬勃。
透过打开的城门,瑞恩还看到了一些蓄着卷曲胡须的异邦人,坐在城外的海滩边,看上去并没有入城的打算。另外还有不少本地的商人就在海滩上和他们交易。而城墙上的守卫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双方对这种台面下的交易采取了心照不宣的态度。由于这座城市一度易手,城防的建筑结构对敌方来说也算不上是秘密,即使城下的商人夹带着图纸出城也很难造成什么损失。
即便如此,瑞恩还是对这些商人保卫自己城池的决心产生了相当大的担忧。
不过艾利塔却持有相反的观点对方的商人同样没有多少忠诚可言。至少从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来到敌对国的堡垒城下也要做生意的态度来看,显然对方对这些贸易看得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