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他。”夏华点点头,“这个苗沛霖,本事不大,野心和官瘾却不典型的眼高手低、不自量力,他当初还想要投靠我的,在我面前大言不惭地吹嘘他的本事,跟我要官做,呵呵。根据我得到的情报,苗沛霖是一个非常投机钻营的小人,他货卖四家,一家是张乐行,一家是我,一家是杨秀清你,还有一家杨秀清,你猜是谁?”
杨秀清想了想,立刻明白了,他望向洪秀全:“他。”
“没错!”夏华再次点点头,“这个苗沛霖在张乐行、我、你、洪秀全四人之间反复无常、朝三暮四、见风使舵、待价而沽,他把我们四家的情报互相出卖,正因为如此,洪秀全才会知道捻军倾向于投靠我,才会利用捻军挑拨我和你的关系。”
杨秀清咬牙:“又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他恨恨地看向陈承瑢。
夏华冷笑一声:“还没完呢!洪秀全挑拨你和我的手段可不止这几样,还有两样,其中之一,就是谋害九哥。”他顿时神色有些黯然,胡以晃的遗体此时就躺在几十米外的主殿内。
胡万胜立刻腾地跳起来,急切无比地道:“十王叔,我父王到底是怎么死的?”
夏华道:“我现在慢慢地说给你听。你父王、我九哥他向来持以独善其身和明哲保身的处世原则,他一直不愿意参加众王之间的争权夺利,他长期坐镇武汉,就是要远离天京,远离那些丑陋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是是非非。在我和杨秀清之间,他跟我关系好,但他也不愿意得罪杨秀清。然而,尽管他竭力地想置身事外,却还是身不由己地被卷进来了。我、洪秀全、杨秀清,三方争斗,我是不会强迫你父王站在我这边的,我尊重他的处世原则,洪秀全和杨秀清都不信任你父王,都觉得你父王是墙头草,但是,杨秀清没想要谋害你父王,一来你父王对他没有太大威胁,二来他这么做会更加树敌,可洪秀全干了。对于洪秀全而言,你父王就是一个指望不上的废物,不过,却可以废物利用、变废为宝。在你父王被谋害之前,由于洪秀全在暗中的推波助澜,我和杨秀清的关系日益恶化,洪秀全一方面杨秀清变本加厉地欺辱他,让别人都认为他是一个可怜的弱势者,一方面光明正大地、积极地寻求依靠,注意,他是在杨秀清眼皮底下光明正大地干这事的,没有回避杨秀清,没有隐蔽地秘密行事,一来杨秀清进一步地欺凌他,让他愈发地显得可怜、赢得同情,二来能方便在事后推卸责任、假装无辜。洪秀全寻求依靠,第一个是我,第二个就是九哥。在这件事上,谁是最佳联络者呢?蒙得恩。”他看向跪在地上的蒙得恩,“蒙得恩以前是九哥的管家,现在是天王宫总管、洪秀全的管家,用他联络洪秀全和九哥实在再合适不过了。得到洪秀全的秘密授意后,蒙得恩毫不伪装地、大摇大摆地从南京前去武汉,跟九哥进行了密谈。两人密谈了什么内容?这不重要,也许只是说了一番废话,也许是说正事了,至于九哥有没有答应帮助洪秀全对付杨秀清,同样不重要。那么,什么才是重要的?让杨秀清知道洪秀全不但勾结夏华,还勾结胡以晃,洪秀全准备联合夏华、胡以晃等王一起对付杨秀清,这才是重要的!也是洪秀全的目的!武汉三镇,江北的汉阳、汉口在九哥手里,江南的武昌则在杨秀清心腹黄文金的手里,蒙得恩故意大张旗鼓地在黄文金眼皮底下跟九哥进行接触,等于把这件事给公开了,接下来,九哥死了!被谋杀了!我和别的王在得知此事后,必然认定下毒手的是杨秀清。逻辑是非常直接的:洪秀全准备联合夏华、胡以晃等王一起对付杨秀清,洪秀全刚刚派人联系了胡以晃,胡以晃就死了,凶手不是杨秀清还是谁?如此,杨秀清被洪秀全陷害了。呵呵,虽然杨秀清不算好人,但他在这件事中确实是无辜的,洪秀全是用胡以晃的命陷害杨秀清的。这场凶杀,很大程度是针对我,因为我和九哥关系很好,所以,得知九哥被杨秀清谋害后,我必定更加憎恨杨秀清了,就这样,洪秀全进一步地达成了他的挑拨、我和杨秀清关系恶化的目标。”夏华一口气说完胡以晃被害的真相,看向已经悲愤得两眼发红流泪的胡万胜,“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谋害你父王的幕后主使是洪秀全,直接下毒手的是蒙得恩,蒙得恩那天带过去的那些人参之类的东西从一开始就被下了剧毒。”
“昏君!”胡万胜暴跳起来,扑向洪秀全,但被几个明王军士兵拉住了,他又转头望向跪在地上的蒙得恩,扑上去发疯般地又踹又踢,蒙得恩被打得发出一阵阵惨叫声:“大少爷饶命啊!我只是奉命行事!天王让我这么做,我不得不做啊!”
“猪狗不如的东西!”胡万胜声嘶力竭地骂道,“当年要不是我父王收留你,你已经死在路边了!我父王对你有救命之恩!他那么信任你,给了你那么多的恩惠,你居然杀他?畜生!”
夏华没有让人阻止胡万胜,他冷冷地看着蒙得恩:“当你要做的事情违背良心时,你就应该拒绝做,你做了,就说明你已经没有良心,不要用什么奉命行事之类的话作为借口,从而掩盖你内心的卑劣、丑恶、肮脏。你干这事,不是什么身不由己,而是你就是狼心狗肺,你为了向洪秀全献媚示忠,从而能得到洪秀全赏赐给你更多的好处,你就狠心地向对你很有恩情的旧主、我九哥下毒手,你是为了你自己而干这事的!不要推卸责任!你就是一个人渣!”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洪秀全发出一声完全不带有愧疚的怪笑,“胡以晃既是朕的臣子,朕要他死,那是天经地义的!更何况,这个废物本就该死!朕饱受东妖、明妖欺辱时,他却始终当着缩头乌龟,不敢为朕挺身而出,这不是该死么?”
“昏君!昏君!”胡万胜情绪险些失控地对洪秀全破口大骂。
夏华示意胡万胜克制情绪,他丢掉手里烟头,又点起一根香烟,望向身边的洪宣娇:“其中之二,就是利用我的妻儿。凤舞阁在短短几天内居然发生两起袭击事件,这不显得诡异吗?第二起事件的真相已经水落石出,是杨秀清干的,他以我妻儿为诱饵,引诱我回到南京并且把脑袋伸过去让他的那些伪装成叛军的部下开枪射击,从而谋杀我,并且把黑锅甩给了清廷,至于第一起事件的真相,是谁主使的呢?不是我,也不是别人,正是洪秀全。”
“啊?”洪宣娇忍不住发出一声惊讶,“是他干的?”
“没错,是他。”夏华点头,“那夜袭击凤舞阁的那十几个女官、女卫兵都是奉命行事的,她们的主子不是我,是洪秀全,洪秀全指使她们夜袭凤舞阁。可以推测,洪秀全对她们说了假话,因为她们要么命丧当场要么在事后被灭口了,洪秀全不对她们说假话,怎么可能哄着她们白白送死呢?另外,你那天晚上有没有接到什么警告或者类似的暗示?”他看向洪宣娇。
洪宣娇想了想,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有的!胡九妹跟我说了什么,说凤舞阁附近几个女官似乎神色可疑之类的,让我当晚留个心眼。”她神色恼怒地望向同在现场的胡九妹。
胡九妹慌忙低下头,不言不语。
洪宣娇收回目光,望向夏华:“他为什么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