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赵空军抬起头,眼泪汪汪,他随即似乎意识到什么,艰难地改口,“两千岁,对不起”
夏华勉强地笑了一下:“傻小子,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我阿姐真是不可救药”赵空军一边流泪一边咬紧牙关。
夏华思索着李素贞刚才说的发生在上海的事情,蓦然间想起一件事:“黄小花说二夫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那个杨玉国又有接触的?”
李素贞想了想:“应该有几个月了。”
夏华的脸色顿时变得异常难看,因为他想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东西:赵萍现在已经怀孕,但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
“法克!”夏华无力地吐出一句脏话,他感到浑身的力气一下子被抽空了。
武汉府,汉阳县,深夜。
胡以晃正在书房里批阅军情公文。太平天国此时的疆域大致上涵盖苏、浙、皖、鲁、赣、鄂六省,其中,湖北省长期都是胡以晃坐镇。胡以晃知道自己肩上责任重大,湖北不是后方,而是前线。目前,湖北的主要威胁来自南部的湖南省和西部的四川省,东部和北部都是十分安全的,东部是已经成为太平天国疆域的安徽和江西,北部是河南省,河南眼下正处于清军、捻军的反复交战中,有捻军在河南缠着清军,加上山东大部分地区已经被夏华拿下了,因此,北方清军威胁不到湖北,主要威胁还是来自湖南的湘军。湘军在成立后踌躇满志地出省作战,结果在武汉外延和鄂东被胡以晃、石达开打得一败涂地,不得不狼狈不堪地退回了老家湖南,但是,当林绍璋、赖汉英率军攻打湖南时,湘军却反败为胜,挡住了太平军进取湖南的兵锋,保住了老家。目前,石达开率领三个师在以城陵矶为核心的鄂湘边界与湘军对峙,石达开的能力是无需担心的,有他在鄂湘边界,湘军就无法染指湖北,只不过,石达开马上要西进了。
“三千岁,参汤熬好了。”一名侍女在书房外轻声地道。
“嗯,端进来吧!”胡以晃吩咐道。
侍女推开门,把热气腾腾的参汤放在胡以晃面前桌子上,行礼后出去并重新关门。
胡以晃端起参汤,吹了吹热气,呷了一口,顿时感到从喉咙到胃里都暖洋洋的颇为舒服。胡以晃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着参汤一边陷入思索中:石达开西进是要攻打四川,那是一场规模不小的战事,如此,石达开的三个师就要离开鄂湘边界了,另外,唐正财的水师部队会随着石达开的陆师一起入川,这样的话,太平军在湖北的防御力量就会大大削弱,不光是陆上的部队,还有长江上的船队,自己接下来必须因地制宜地重新部署部队,可是,自己真正能够指挥的也就是自己的嫡系老部队第5师,石达开率部离鄂入川后,湖北境内除第5师,其余部队都是杨秀清嫡系,自己根本指挥不动,比如就在长江南岸的武昌县的黄文金部第13师,在名义上归自己指挥,实际上根本不听自己的,只听远在天京的杨秀清的。如此,自己如何如臂使指地重新部署部队?看来,只能向杨秀清发去请求了,只是,杨秀清现在还会把自己视为“可信之人”吗?毕竟,蒙得恩就在前几天来到了武汉,相信杨秀清对此是洞若观火的。
胡以晃正思索着,突然间,他猛地感到腹中传来一阵肝肠寸断的剧痛,他几乎难以置信,浑身剧烈地颤抖,手中盛着参汤的琉璃碗一下子摔在了地上,发出清脆响亮的“哗啦”一声。胡以晃张大嘴巴,痛苦地捂住腹部,想要大声呼喊,但身子已经软绵绵地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三千岁?三千岁!”门外卫兵们听到书房里有些不对劲,急忙推门而入,顿时惊呆了,慌忙冲上前扶起胡以晃,“三千岁!您怎么了?来人啊!快来人啊!”卫兵们嘶声地呼喊起来。
胡以晃咳嗽起来,嘴里开始渗出了血水:“快”他额头上流出豆大的汗珠,青筋暴突,艰难无比地翕动着嘴唇,“快让曾副师长他们过来”
“喏!”几名卫兵急忙飞奔而去。
十多分钟后,第5师副师长曾天养、胡以晃长子胡万胜等人火急火燎地赶过来,胡以晃已经被家丁们抬到了床上,几名金发碧眼的西洋医师正围着胡以晃忙得汗流满面,胡以晃的妾们在旁边哭泣不已。“阿爸!你怎么了?”胡万胜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一下子扑上去,泪水夺眶而出。曾天养大步流星地快步上前:“三千岁!三千岁!你到底怎么了?”他望向西医们,睚眦欲裂地急声问道,“三千岁怎么了?”
一名西医满头大汗地道:“看样子,三千岁应该是应该是中了剧毒!”
曾天养暴跳如雷:“快救三千岁!”
那名西医慌乱地解释道:“可我们现在还不清楚三千岁到底中了哪种毒”
“扑哧!”胡以晃猛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现场所有人都吓傻了、惊呆了。胡以晃面如金纸、气若游丝,他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向书房,“参参汤”
“那人参不是天王派蒙总管送来的吗?”曾天养呆若木鸡,“难道”
“不是”胡以晃吃力地道,“不是天王,是是他”他心里已经明白了。
“难道是”曾天养、胡万胜等人都感到脑中电闪雷鸣。
“取纸笔来!”胡以晃咬着牙关,“快”
“纸笔!快!”曾天养、胡万胜等人都眼含热泪地喊道。
立刻有随从送纸笔到胡以晃面前,胡以晃强撑着最后的精神和生命力,颤颤巍巍地写下几行字,一边写一边满口喷血地交代着曾天养、胡万胜等人:“我你们立刻联系秦王还有明王,让秦王立刻率军来汉阳汉口,务必稳住稳住局势你们和第5师以后归顺明王!切切记!否则,你们都有危险”言罢,胡以晃双目通红,拿笔在纸上写出一个“杨”字,身子猛地一震,一下子倒在床上不动了,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三千岁!”“阿爸!”曾天养、胡万胜等人齐齐悲愤交加地放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