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计?”使者冷笑道,“双方势均力敌时才有耍诡计的必要,你们现在已是大明王的瓮中之鳖、手下败将,大明王有必要对你们耍诡计?你们又有什么资格让大明王对你们耍诡计?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的狼狈样子!”
富明阿大怒:“发逆大胆!”他霍然拔刀。
使者毫无惧色地喝道:“败军之将,哪来的脸皮耍威风!要杀就杀!但你们都会给在下陪葬!不信的话,试试看!”
富明阿怒发冲冠,但他的怒色很快就萎靡了下去。
僧格林沁缓缓地开口道:“夏华为什么要这么做?”
使者望向僧格林沁:“大明王神机妙算、高深莫测,他此举深意岂是你我能揣度出来的?大明王有话对僧王说,你死了,很容易,你部全军覆没了,也很容易,但你死了、你部全军覆没了,咸丰以后还靠谁?你要是死了、你部要是全军覆没了,还有什么能阻挡大明王直捣黄龙、会猎燕京?所以,老老实实地按照大明王说的办,你和你部还有一条生路,满清还有一线希望。”
僧格林沁愣愣地看着使者,脸上浮出一丝悲凉的沧桑:“本王知道了,回复夏华,本王按照他说的办。”
使者点点头:“很好,在下告辞。”说完转身离去。
明王军使者离去后,富明阿急切地望向僧格林沁:“王爷!我们真的要按照夏贼说的办?万一这是陷阱圈套,怎么办?”
僧格林沁叹息一声:“我们别无选择,正如那个使者说的,夏华也没必要骗我们。为了皇上以后还有人可以依靠,为了大清以后还有一根支柱,我们只能这么做了。”他悲凉无比。
月底,在明王军的“追而不击”中,僧格林沁部逐步撤离鲁西曹州府一带,北渡黄河,前去黄河北岸。明王军兵不血刃地夺取了曹州府等鲁西地区,接着,罗大纲率领第7师船队,在黄河上逆流西进,轻而易举地抵达豫北的怀庆府一带,救出了消耗得山穷水尽的第2师之所以救援得如此顺利,还有一个原因是僧格林沁无心与明王军死拼硬打,将其用船队撤回黄河南岸,接到鲁西,向其提供物资,让其休整。林凤祥、李开芳等人都因此而对夏华千恩万谢。僧格林沁部北渡黄河后,随后在黄河北岸一路向西,在豫北西部南渡黄河,进入豫西,与胜保部合兵一处,在豫中一带与韦昌辉部、捻军展开厮杀。如此,使得河南省局势出现了新的局面:豫东是韦昌辉的,豫南是捻军的,豫北和豫西是僧格林沁和胜保的,豫中是战区。
僧格林沁、胜保、韦昌辉、张乐行在河南省打得如何热火朝天,跟夏华没有关系,夏华正忙着消化新到手的战果:山东省在黄河以南的广大地区都是他的了,使得他的地盘一下子猛增到了20府133县,其中,个府在江苏省苏北3府,苏中3府,苏南2府,1个府在浙江省位于浙北的杭州府、2个府在安徽省1个是位于皖中东的太平府,1个是位于皖中北的凤阳府,个府在山东省鲁南、鲁东、鲁中、鲁西,面积超过22万平方公里,治下人口超过5000万。
“差不多两个省的地盘了,又有几千万人口,够了,必须暂停扩张,好好地经营发展了。”夏华盘算着,“步子太大,就容易扯到那啥了。必须步步为营、稳扎稳打,贪多只会嚼不烂。”
山东前线捷报传来,南京全城顿时一片欢腾。说起来,太平军二次北伐跟一次北伐一样裹足不前、战果平平,太平军二次西征大不如一次西征,一次西征好歹开疆拓土、战无不胜,二次西征则出师不利、丧师失地,使得太平天国和太平军上下的军心民心都受到了一定打击,在这个时候,夏华于山东战场上一如既往地攻无不克、捷报飞来,正好被杨秀清、冯云山等高层用于振奋军心民心。杨秀清当然不像给夏华进行“正面宣传”,但他知道,锐气不可丧,既然北伐和西征都没有传来好消息,那就必须宣传山东战事的胜利。一时间,南京城内尽是传令兵在张贴告示、大声叫喊:
“捷报!捷报!大明王两千岁率天军在山东大破清妖!斩杀三万余清妖这个数字显然狠狠地注了水!妖头僧格林沁险些被天军活捉!”
“山东省在黄河以南的地区已尽是天国疆土!”
“大明王马上就要和北王一起北渡黄河,打进北京城!咸丰妖头吓得屁滚尿流!”
南京全城欢腾一片,唯有一个地方却格格不入地显得有些冷清冷淡,正是天王宫金龙殿。金龙殿内,洪秀全面无表情地听着蒙得恩的报告。
“恭喜天王!贺喜天王!”蒙得恩眉飞色舞,“两千岁只用了短短十来天就平定了山东省大部!真是神乎其技、古今罕见啊!山东省在黄河以南的广大地区尽皆被纳入了我天国疆土!我天国版图大增!国力大升!国威大振!国势大兴!国运大开啊!一统天下已经是指日可待!”
“版图大增?”洪秀全冷冷地轻哼一声,“得恩啊,你追随朕这么久,朕对你恩宠信任有加,难道,你的心不向着朕,却向着他们吗?”
蒙得恩脸上的喜色一下子凝固了,回过神来后,他慌忙跪下,惶恐无比:“下官对天王赤胆忠心!为了天王,属下赴汤蹈火、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也是在所不辞的!阿爷可以作证!”
洪秀全冷然地道:“天国版图确实一日比一日大,但是,有几块是朕的?一半是姓杨的,一半是姓夏的!朕有的,只不过是天京城这块弹丸之地!甚至,连天京城都是跟别人共享的!”他脸上浮现出一种充满不甘的恨意,“朕是阿爷次子、万国天王,应该统治整个东方!然而,事实又如何?朕连一块真正的立足之地都没有!他们实在欺朕太甚!他们眼里根本没有朕!把朕视为寺庙里的泥雕木偶!一统天下?呵呵”他惨然而森然地笑起来,“他们一统天下之时,就是朕命不久矣之日!”他说着,心里的委屈、怨愤、痛苦一起涌上来,让他忍不住热泪盈眶,他仰头望向殿外的天空,“阿爷啊,您看到了吗?您看到秀全小子受到的苦了吗?”
蒙得恩也潸然泪下:“天王的苦,下官知道得一清二楚,天王啊,您要忍耐啊”
“忍?朕还要忍到什么时候!再忍,刀都要落到朕的脖子上了!”洪秀全猛地抹掉眼泪,咬牙切齿地起身前往后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