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岁”傅善祥怯怯地呼唤了一下夏华。
“啊?怎么了?”夏华回过神来,诧异地看着傅善祥。
“没什么我只是看您心神不宁一直走来走去似乎忧心忡忡,您是不是遇到烦心事了?不知道我能不能帮您想想办法。”傅善祥神色显得十分关心。
夏华想了想,委婉含蓄地说道:“怎么说呢我觉得太平府后世的马鞍山市和芜湖市此时合为太平府这个地方十分重要,此地扼守天京的长江上游咽喉,应该在当地驻扎重兵,但天王和东王对此不以为意,我该如何如何通过变通的方式得到他们允许我在太平府驻扎重兵的批准呢?”
傅善祥稍微地思索了一下,说道:“既然太平府是天京的长江上游咽喉,并且天京马上展开西征,太平府的重要性就愈发地突出了,西征又离不开水兵部队,两千岁您不妨向天王、东王建议在太平府境内建设水兵部队大本营,如此,便能有理有据地在太平府驻扎重兵了。”
夏华心头一动,思路顿时拨云见日、豁然开朗,他喜道:“傅秘书,你帮了我的大忙了!”他兴奋得忘乎所以,下意识地拥抱了一下傅善祥。猛然间意识到此举完全不符合这个时代后,夏华暗暗叫苦,同时羞惭不已,连忙向傅善祥道歉:“对对不起,我刚才失态了”他惶恐不安地低头不敢看傅善祥,听得傅善祥没吭声,小心翼翼地抬头一看,只见傅善祥满脸通红,显得比他更加手足无措。夏华不敢再跟傅善祥呆在一个房间里,再次道歉后,连忙撒腿跑掉。
大半个小时后,夏华在东王府的内室书房里见到了正在忙碌中的杨秀清。夏华肯定不是空手来的,说起来,他结束东进、回到南京后,这是第一次单独拜访杨秀清,自然给杨秀清带了大批的礼物,有的是奇珍异宝,有的是在上海跟外国人买来的西方科技成果,都是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杨秀清对这种东西的喜爱不亚于奇珍异宝,除此之外,雪茄和洋酒自然也有。
“华弟啊华弟,你每次都这样子,让四哥如何过意的去啊?”看到夏华带来的那些礼物,杨秀清嘴上客气,但已经高兴得满脸笑容。
“做弟弟的孝敬哥哥,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夏华笑道,“来,四哥,请。”他殷切地给杨秀清点上雪茄、倒上洋酒,这时,他发现杨秀清左眼缠着绷带,“四哥,您左眼怎么了?”
杨秀清喷出一个烟圈,苦笑一声:“病了。”
夏华顿时明白了。双眼一明一暗正是杨秀清的标志之一,杨秀清右眼正常,左眼则长期患有慢性眼疾,虽然没瞎,但视力模糊微弱,在金田起义前因为操劳过度,情况就已经不容乐观,如今到了南京城,杨秀清不但日夜操劳,并且日夜享乐纵欲,使得他的左眼愈发雪上加霜,隐隐地已经有了失明不保之势。明白这一点后,夏华暗喜,表面上一脸关切:“四哥,您的左眼必须及早医治啊!正好,愚弟认识几位精通现代医术的洋人,愚弟马上就去请他们过来帮您看看。”
“哦?”杨秀清笑道,“华弟有心了,四哥很感动。不过,你放心吧!你六哥说他府上有一位圣手神医,可以医治我的眼疾,马上就过来了。”
“是么?”夏华暗暗觉得奇怪,韦昌辉素来被杨秀清憎恶,屡屡地被杨秀清“明整暗坑”,居然还如此关心杨秀清的健康,简直就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杨秀清神清气爽地抽着雪茄、悠然陶醉地呷着洋酒:“华弟,你我兄弟间不要那么客套,说吧,找四哥什么事?你肯定无事不登三宝殿。”
“四哥这话说的!”夏华一脸无辜,“我只是去了一趟二哥赏赐给我的卦洲,回来路上想起自东进归朝后还未拜访四哥,所以就上门看看四哥了。”
“哦,卦洲。”杨秀清啧啧道,“那可是个好地方啊!二哥把卦洲赏赐给你,可真是令人羡慕眼馋哪!”
夏华笑道:“不就一个岛么!说实话,二哥把卦洲赏赐给我,我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四哥你是知道的,愚弟家小人少,得了那么大一块地方,都没人打理,四哥你家里人那么多,要不,四哥你以后帮我打理那个地方?”
杨秀清心头一动,意识到夏华是要把卦洲转送给自己,他笑道:“四哥怎能如此横刀夺爱呢?”
“千里马要遇到伯乐才有价值,好东西也要放在识货的人的手里才有意义。四哥你要是不帮我,我也没辙,大不了就让那个地方以后长杂草吧!到时候,四哥你觉得可惜也别心疼。”
杨秀清哈哈一笑:“华弟啊,别跟四哥来这套,说吧,到底什么事。”
夏华叫屈道:“真的没事!哦,对了,还真有一件事!”他拐弯抹角了半天终于开始说出心里话了,“愚弟在卦洲上转悠时突然想到一件事,天军目前既有bn部队又有水兵部队,水兵部队的重要性已经无需多言,愚弟此次东进,水兵部队可以说是功不可没,天军接下来展开北伐和西征,也离不开水兵部队。天军水兵部队日益兴旺,目前已经拥有大小船舟万只,但却始终没有一个固定的大本营和一个正式的造船厂。愚弟一开始想把卦洲作为天军水兵部队的大本营,再建造一个造船厂,但愚弟转念又一想,觉得此举真是大煞宝地、暴殄天物,卦洲土地肥美、物产丰富、风景如画,作为水兵部队的大本营,实在可惜,不如放在天京所处长江水域上游的咽喉之地太平府,也不需要多大,一个当涂县便够了。四哥,您觉得呢?”太平府辖区约等于后世的马鞍山市和芜湖市,太平府此时分为当涂、芜湖、繁昌三县,三县之中的当涂县差不多就是后世的马鞍山市。后世也有一个当涂县,但只是马鞍山市的下辖县,此时的当涂县则约等于整个马鞍山市,此时的当涂县比后世的当涂县大很多。太平府三县里,铁矿主要集中于当涂县马鞍山市。
“建立水兵部队的大本营和造船厂?”杨秀清意味深长地看着夏华。
“是啊,四哥,您觉得呢?”夏华忐忑不安地看着杨秀清,他发现杨秀清那只右眼射出一种古怪的目光。
“为什么非要放在太平府呢?我倒觉得,放在武昌更好。”杨秀清语气平淡地道,“武昌号称九省通衢,其正处两湖腹地中心,又在长江中游,于武昌建立水兵部队大本营和造船厂,无论是攻打两湖还是攻打两江,都是顺风顺水,另外,倘若天京有变,水兵部队从武昌出发,顺江而下、朝夕可至,不是吗?”
夏华顿时暗暗叫苦,心里涌起了强烈的不安:不好!杨秀清开始防着老子了!
杨秀清精明过人,夏华趁着“东进”为自己获取了大片根基地盘,又大大地扩充了嫡系部队,尽管他的这些小动作都进行了各方面的掩饰,但杨秀清真的没有觉察到端倪吗?对此,夏华隐隐地如梦初醒:人,不可以自作聪明,更不可以低估别人。夏华可以想得出杨秀清的想法:杨秀清已经发现,原本那个“老实忠厚、乖巧听话”的十弟夏华竟然一夜之间一下子拥有了仅次于他、凌驾于其他六王之上的强大实力和势力,夏华终于露出了“隐藏的真面目”,他哪里是什么“老实忠厚、乖巧听话”,他其实一直“深藏不露、韬光养晦”,此时厚积薄发,顿时“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比起把心计直接写在脸上、压根没什么城府和脑子的萧朝贵,杨秀清意识到了,夏华才是真正的“胸怀大志、腹有鳞甲”,因此,必须开始像打压、n、削弱萧朝贵那样打压、n、削弱夏华了,夏华已经有了四个府的地盘,已经严重尾大不掉,岂能让他继续获得新的地盘?唐正财的第12旅是夏华的嫡系部队,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就好像罗大纲的第7师、焦亮的第师、苏三娘的第9师、刘丽川的第19师。当然了,这些都只是夏华的猜测,杨秀清的真实想法到底是不是这样的,夏华不清楚,毕竟人心难测,也许,杨秀清就是这么想的,也许,杨秀清压根就没有这么想,夏华的猜测只是他“想多了”。
“四哥说得也有道理”夏华勉强挤出一个笑容,他不敢在杨秀清明显不同意、不乐意、不愿意的情况下坚持己见,因为那是跟杨秀清作对。
“华弟为了天军水兵部队的壮大,可以说是n远瞩,四哥其实”杨秀清神色平静地说着,就在这时,东王府总管李寿春来到书房外。
“启禀九千岁,六千岁请求觐见。”李寿春通报道。
“让他进来吧!”杨秀清稳稳地坐着,没有起身迎接。
韦昌辉带着一个人走进杨秀清的书房,满脸的低眉顺眼:“四哥”他看到夏华,略微有点吃惊,“华弟也在?”
“六哥好!”夏华起身向韦昌辉行礼。
“好、好。”韦昌辉点点头,然后继续满脸堆笑地望向杨秀清,“四哥,这位就是能医治您眼疾的郎中,姓伍。伍郎中,快来见过九千岁!”
那名看起来四五十岁、身穿长袍的伍郎中立刻向杨秀清下跪:“小民见过九千岁!”
杨秀清望向伍郎中:“伍郎中,你真的能治好本王的眼疾?”
伍郎中抬起头,显得信心十足地说道:“回九千岁,小民家中三代行医,专治各类眼疾,特别是小民家父和祖父呕心沥血三十余年,研制出一味具有奇效的复明眼药,任何疑难眼疾,只要服下,必定药到病除。”
“好!”杨秀清听得很高兴,他确实为他的眼疾长期深受苦恼,“你若是治好本王的眼疾,本王一定重重有赏!但是,倘若治不好”
伍郎中已经抢过话头:“倘若治不好,小民任凭九千岁处置!”
“四哥您就放心吧!”韦昌辉显得很兴奋地道,“伍郎中乃是妙手回春的杏林翘楚!肯定可以治好您的眼疾!”
“好!”杨秀清愈发高兴,他看着伍郎中,“伍郎中,你起来吧,先过来看看本王的左眼。”他一边说着一边摘掉绷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