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天条不外乎人情嘛!”冯云山望向洪秀全,“天王,虽然天条书万万不可违反,但您完全可以以天王身份下达一道赦令,法外开恩赦免他们的罪错,不处死,改为杖责即可。”
“是啊,二哥,三哥所言甚是啊!”夏华仗义执言、为民请命,“先前,天军实力还比较弱也没有容身的城池和固定的土地,不得不游击转战,当时,局势十分危急,为了保障全教全教上下能够万众一心、心无杂念地抗击清妖,人人遵守天条书是必须的,但如今,我们已经占有桂林、柳州两座大城,全军全教都可以好好地休整一下了,那方面也可以稍微宽松一点,毕竟,人就像弓弦,一直紧绷着是会报废的,该松的时候还是要松的嘛!”夏华真不愿意看到这十三对男女被处死,因为他们都是无辜的,他们何错之有?竟要如此枉死?
“两千岁,你这话可就大错特错了!”众人里一人冷冷地开口反驳,“天条书是天王亲自钦定的,岂能违反?如果违反了天条却能逃脱惩戒,试问,天条以后还如何服众?天王以后还如何令行禁止?眼下,天国确实暂时有了立足之地,但整体大局仍是凶险异常,清妖随时可能再度袭来,我等又岂能放松警惕、沉迷安乐?因此,天条书仍然要被严格执行!正所谓军令如山军中无戏言,岂能朝令夕改?”
夏华难以置信地看着出言反对的人,其余人也都跟夏华一样难以置信,因为出言反对者正是萧朝贵。
“五哥,你”夏华张了张嘴,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千岁,在公开场合,请不要称呼我五哥。”萧朝贵面若寒铁,“魏武帝曹操有云,在家为父子,受事为君臣,你我虽为结义兄弟,但岂能在执行公务时称兄道弟?天王、诸位,其实,我们心知肚明,为何此事会闹出如此大的动静?根本原因就是本王养父养母也在其中。倘若此事跟本王无关,又岂会惊动天王和诸位?如此行事,又岂是我天国之风?我天国乃是人人平等之国,天条既立,人人须得严格遵守,违反者无论何人,都得一视同仁,定斩不饶!”
夏华等人都呆呆地看着萧朝贵,似乎不认识他了。
“贵仔!”空地上的人群里,萧玉胜和妻子一起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你不能这么做啊!我们是你的阿爸阿妈啊!你虽然不是我们生的,但自小就在我们家里受我们养了!你说话呀,你求天王饶了我们吧!贵仔啊!”
萧朝贵没有看萧玉胜夫妻俩,而是正视着洪秀全:“天王,七千岁冯云山和两千岁刚才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眼下这事毕竟发生在您更改天条书前,所以必须还得按照天条进行处置!天王,属下记得春秋时曾有这么一件事,兵圣孙武被吴王拜为大将军,吴王想要考验孙武的治军能力,就把宫中嫔妃交给孙武训练,孙武允诺执行,将众嫔妃分为两队,任命吴王最宠爱的两个妃子作为两队队长,没想到训练开始后,众嫔妃嬉笑打闹、乱不成军,孙武毫不犹豫地下令将吴王的那两个爱妃斩首示众,顿时,人心震撼、全军肃然,孙武军令得以畅通无阻。天王,您必须也这么做,正因为萧玉胜夫妇是属下养父养母,就更要这么做!只有这样,天军才能军纪严明,天国才能天条严正,天王您才能军民服众!”
洪秀全为之动容,他看着萧朝贵:“贵胞,你真的忍心”
萧朝贵庄重地点点头。
洪秀全叹口气,然后大喝一声:“魏超成!”
魏超成大步上前:“臣在!”
洪秀全指了指萧玉胜夫妇等二十六人:“即刻将这些违抗天条的妖人全部押去刑场,斩首示众!”
萧玉胜夫妇等人霎时哭声震天、嚎啕求饶。魏超成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带着一干士卒上前将萧玉胜夫妇等人全部押走。半小时后,萧玉胜夫妇等二十六人全部在刑场被斩首示众。
夏华感到脑子昏昏沉沉,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坐在骡车上往住处回了,身边又有一人骑马同行,还是胡以晃。
“九哥,五哥他到底怎么了?”夏华轻声问道,“他怎么连他的养父养母都”
胡以晃轻轻地叹口气:“我今天不是已经提醒过你了么?你五哥他大事不糊涂,小事不豁达。他之所以会对萧玉胜夫妇那么冷酷据我所知,他这些年来在萧玉胜夫妇家里过得并不好,萧玉胜夫妇名为他的养父养母,实际上就是把他当成一个苦力,各种苦活累活脏活都是让他去干,他在萧家的那三个兄弟也整天欺负他。以前,朝贵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如今,他已是堂堂的天王五弟、西王千岁、天军副总参谋长、天军第二师师长,有权有势,哪里还需要再像以前那样对萧玉胜夫妇逆来顺受?你没发现么?萧玉胜夫妇的三个亲儿子,也就是朝贵的三个萧家兄弟,一个都没有在天国天军里担任要职。朝贵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如今,萧玉胜夫妇触犯天条,朝贵当然不会救了,正好顺水推舟、借刀杀人,还能获得一个深明大义、大义灭亲的美名,并且,他这么做对天王也是十分有利的,如此种种,何乐不为?”
夏华默默地点点头,他发现自己因为更加了解萧朝贵而对萧朝贵产生了一种越来越深的距离感和隔阂感。
“朝贵这么做还出于一个原因。”胡以晃看着夏华,表情带着几分古怪的似笑非笑,“你猜得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