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卿的弹奏被拦住了,双眼瞪着明夷,颇有怨毒之意。看明夷抬起手,又想抚向琴弦,明夷顾不上疼痛,一下抓住他的手。
邢卿使力挣扎,明夷指肚的伤口被压迫着,血滴了下来。邢卿觉着异样,看手上,鲜血顺着掌边往下流,这一惊,他像是醒了,慌乱着撒开手,站了起来。
“琴没事吧?”明夷知道这七炼琴可是比他性命更重,连忙把手挪到一边,不让血再滴到琴上。
邢卿慌忙找了条白色的丝帕来:“快把手包扎一下,我去给你找些药。”
见到邢卿终于恢复正常,明夷深深出了口气,将琴上的血迹擦掉,手心向上,微微颤抖,还真是疼,十指连心不是假的。
邢卿翻出些药粉来,虽不如缪四娘那儿的好用,倒也是慢慢止住了血。他默默给明夷上药,不敢抬头看她。
“以前,有这样过吗?”明夷知道方才的事并不寻常,他更像是到了一种走火入魔的状态。
邢卿点头:“已经五六年没有这样,之前操琴之时,每想起家里的事,便会陷入无法自控的状态,如周围有人,必使人自伤,如无人,必得我吐血为止。”
明夷看到琴身上已经深深沁入的暗色斑驳,原来这都是血迹造成:“看来你家这七炼琴嗜血,若你情绪低落,为它所制,它必见血而收。”
邢卿又怎会不知:“我以为这么多年,已经学会心无波澜,再不会为琴所控了。”
“怕的是为情所控。”明夷叹了声,“与成言之事,他避而不见,对你也是好事。若你想起他,有这么大的情绪波动,不说伤及无辜,对你自己也是极大的威胁。”
“终究是我火候不够。”邢卿抚着琴身,怜惜之至,“恐怕是七炼琴在提醒我不得沉溺情爱。你放心,我会放下的。”
方才琴声之中,明夷似是亲手触摸到邢卿的内心,巨大的黑暗,强大的吸力,幸而,邢卿此时的控制力已经远超五六年前,幸而,明夷是个自我意识相当强的人,知道自己要什么,幸而,那几滴血,安抚了七炼琴,终于算是放过了他们。
这个过程,虽过去了,依然残留着清晰的感受,让明夷心里久久酸楚。这孩子,承受的太多,是她无能为力的。她愈加明白了,他为何对成言如此执着,那是他能得到的唯一的光。
现在,邢卿决定要放下,就连他最后那道光都放弃了。这无异于,给自己判了终身的黑牢。
明夷知道,无论拿起或放下,无论这两人走近或离远,她只是个小小的推力,最终走向哪里答案还是在二人的心中。但她是真的愧疚了,不该介入,不该抱着对成言的偏心,将他从邢卿身边拉远。
成言,或许会照亮他,或许会与他一起毁灭。至于她,做什么,似乎都是错的。不管了,不管了。
“放不放,随心吧。也不要太刻薄了自己。”明夷轻身抚慰他,“也许,没有他,你会坚强如铁。也许,有他的帮助,你能削铁如泥。”
邢卿苦笑道:“如今也不是我能决定。来,我替你把手包扎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