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清,特别是他的琴音一起,我一身鸡皮疙瘩,全无力气。幸而上次他琴声被刘恩朝打断,否则我怕什么都跟他说了。这个邢卿到底什么来头,你听师娘子提过吗?”明夷心有余悸。
洪奕回想了下:“师娘子是给我简单介绍了行露院各色人等。邢卿似乎她也摸不太清楚,只说琴艺十分了得,她经他略加点拨,就已经艳惊四座,迷恋她琴艺的客人愿意一掷千金。殷妈妈很看重他,除了教几位花魁琴艺,平时不让人打扰。至于刘恩朝,大概因为这行露院除了女人就是恩客,没几个正派人,他能看得上眼说得上话的自然寥寥无几。依你看他俩什么关系?”
明夷眼前映出邢卿那张精致的脸,在媚气中带几分透彻诚恳,以及刘恩朝对他痴迷的眼神,摇了摇头:“你说能有什么关系,断袖分桃,龙阳之癖,古人是这么说吧?”
“既然如此,他对你应该没什么想法,要见你做什么?”洪奕有点好奇,“我还没见过这个人,因为一直昏睡状态,不过要我学琴还是算了吧,没这天赋。还得找个理由打发,别被他看出破绽。”
明夷并不太担心:“你是行露院的头牌,你不想学了殷妈妈也只得随你。但你有没考虑总不能真的整天接客过日子吧,有点才艺,也好靠卖艺混下去。这方面,我觉得邢卿能帮到你。”
“你可别让他给我上什么古琴提高课,我没兴趣。”洪奕有点暴躁,“唐朝人怎么不吃晚饭的,不会饿死吗?一吃不饱我就有脾气。”
“行露院一整晚小厨房都开着吧,你要就是了。别扯这些,说你的事呢。你以前不是经常唱古风的歌吗?我留意到楼下有唱曲儿的,虽然雅但旋律感肯定不如现代的音乐。你可以套那些古风曲,不行我们自己填词,让邢卿给你弹琴。”明夷越说越觉得可行。
洪奕也来了精神,从榻上翻了下来:“对啊,我白天闲着听她们练曲,太含蓄了,听着费劲。这儿是温柔乡销金窝,我们可以填点更香艳,更**的词,保管他们欲罢不能,哈哈哈。好了你赶紧去找邢卿吧。我去要点吃的,饿死了!”
明夷想了想,没敲房间里的暗门,总觉得有点鬼祟感。她整理了一下衣衫,出去到邢卿房间门口,规规矩矩敲门。
低沉温柔的一声:“谁?”
“丰明夷。”明夷现在说起这个名字已经毫无违和感,自己的身影和这个千年前的女子似乎渐渐重叠,没有办法分清了。
门缓缓打开,那张脸虽已经见过一次,还是瞬间吸引住了明夷的目光,巴掌脸尖下巴,放在现代是标准的上镜明星脸。一愣神,明夷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是找我是吧?”
那人笑得冰雪消,欠身让她进:“等你许久了。”
邢卿依然是一身白衣,只不过换了更朴素的绢袍,只在袖口有蓝色细致提花,看来是准备休憩的模样。明夷倒有些不好意思:“是否时辰太晚,打扰你休息了?”
邢卿邀明夷坐下,把门关好,将屋里的灯挑得更亮些,一边柔声道:“我没有那么早休息。今早匆匆一别,我感觉你会很快来找我。”
明夷不知该拿出出什么样的表情,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
没想到未及她开口,邢卿已幽幽一句:“你不是丰明夷,你是谁?”
明夷的心咯楞一下,停跳一拍,而后剧烈跳动起来,脑子也随之飞快转动。他为何能说如此笃定,是在试探还是真有什么露了馅儿的地方?一下子噎得明夷不知如何反应。
不说话的局面更加尴尬,明夷震惊之后淡定了些,即使知道不是丰明夷本人,这人又能如何?要挟?恐吓?反正这个时代不会有人把她抓去解剖吧。是不是会逮走驱魔之类倒说不好,水来土掩吧。
“我如果不是丰明夷,能是谁?”明夷笑得很僵硬,把这问题丢了回去。
邢卿深深看入她眼里,眼神又在她脸上游弋,眉头皱了起来:“你的脸,身形,确确实实是明娘子没错,多出神入化的易容术也不可能做到丝毫无误。”
“你对明娘子有那么熟悉?”明夷脱口而出,之后又觉得如此问倒是像默认了自己并非明娘子。
邢卿仿佛并未在意这句话:“即使受惊吓失魂,许多东西会忘,内心最深处的渴望不会变。”
明夷听得云里雾里:“什么渴望?这能够看得出来吗?”
邢卿叹了口气:“我昨日看你眼神,显然误解了我和刘恩朝的关系,当然,这个你生病,可以解释得了。但在怜卿的琴音中,你并无太多触动,听不到其中原本属于明娘子的心音。只有一个解释,站在这里的身体内,魂魄已经不是明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