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CL二十一层咖啡厅，或仰或躺，每个人休息的姿态各异，唯一相同的是面前都怼着一个发光的手机屏幕。李果喝着新来的咖啡师小姐姐冲的摩卡坐在窗边，这时赵逸苒端着一张沮丧的脸走上来在他对面落座。

李果：“什么表情这是？发工资的日子怎么一副别人欠你钱的样子？”

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出来好像是在赵逸苒的泪缸里加了一瓢水，李果看她表情不对，感觉正在酝酿，眼眶已逐渐湿润，连忙打住她：“别别！你不是说要努力做一个情绪稳定的成年人吗？控制......控制住！”

赵逸苒深吸一口气，拿起李果的咖啡杯一饮而尽，场面暂时控制住了。

李果：“发了多少？”

赵逸苒：“我可能要撑不住了。”然后把头一歪绝望的靠在沙发上。

这时候的赵逸苒深刻的觉得，人生的每一个阶段其实都在遵循小时候的规律。小时候的每一次月考都是对学业阶段性的检验，长大之后这种检验在成年人的世界中换了一种形式，而在销售这个岗位上体现的尤为明显。但现在的问题是，她扪心自问并没有懈怠，甚至比之前任何一份工作都要努力，可结果却惨不忍睹。

李果拿过她的手机点开工资条一看，三千九......上个月四千六......

“这怎么还越来越少啊？你上个月业绩做了多少？”

“我自己做了两万，加上你给我的那个客户续了五万，一共七万。”

“哦，不多，加上鹏哥给我的一万，一共是八万。”赵逸苒望着天花板补充道。

“林霄鹏？他为什么给你客户啊？”

“不知道，估计是看我闷闷不乐的吧.......悄悄给我的，组长其实对我挺好的。”赵逸苒这么说着，但还是开心不起来。

李果一副狐疑的表情，像是警惕着有人要打他宝物的主意。

不过他很快回到重点上：“这业绩不差呀？你们组其他人做了多少？”

赵逸苒：“周跃跃上个月业绩挂零，但是他的工资居然比我多一千......”

李果明白了，赵逸苒的业绩主要靠他给的那几个客户的续费，那些客户发送量虽然大但是毛利低，有的甚至低于公司给销售的成本。当时谈进来也是求了内控好久，想着有充值奖励，多少能赚点。但是后来充值奖励制度被取消了，扣掉销售成本，赵逸苒的工资还不如一个啥也没干的销售。

更糟的是，李果低估了售后部的工作强度，这两个月他光顾着带新人、催续费就已经忙的不可开交，根本没时间帮赵逸苒找什么客户了，关键就算他忙到吐血，售后的工资也就只有固定的那么一点。

事实上加上这一次，已经是赵逸苒转正以来的第三次崩溃了。996也就算了，每天还要试图跟各种陌生人成为朋友，研究客户的朋友圈，试图找到共同语言。有意向的催合作，合作的催续费......假装自己跟所有人都是自来熟，假装跟所有客户都是推心置腹的朋友......这一切都和她多年来的习惯大相径庭。关键一阵猛如虎的操作下来，工资还不及她之前干助理的一半。

她的每一次崩溃都像是在宣告她这场愚蠢尝试的失败，但是她就是不甘心，每次痛哭完就像把体内聚集了一段时间的毒素排除体外，然后又努力开始新一轮的煎熬......只是这次，她大概是真的熬不住了，身体和心理的双重打击让她只想逃离。

“怎么办？我想跑了！”赵逸苒试探的眼神看向李果。

李果想也没想：“走吧！再这样下去你没疯我要疯了！”

赵逸苒没想到李果回答的这么爽快，她想到之前李果说她不适合干这个她还执拗的反驳，现在真的是大型打脸现场，其实要不是怕李果说她半途而废她可能早就跑路了，根本不可能强撑到现在。

“之前怕你走是因为我还没追到手，现在我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赵逸苒豁然，这人还真是坦白直接目的明确啊！

“那你呢？我走了你怎么办？因为我，你被埋没在了售后，我会内疚的。”

李果一脸鄙视，内疚个鬼......赵逸苒每次痛哭都要拉他一起，搞得他心情也非常down，自己又帮不了她。走了正好，他可以毫无后顾之忧的大干一场。

“我你就不用担心，一姐早就跟我打过招呼让我跟她一起回销售部了，自从售后部门上了正轨，新来的那个售后总监‘凤姐’接手以后，她就看我不顺眼，老是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什么‘你打职业比赛那么久还能适应正常的工作么？’‘你们打游戏的学历都很低吧？’......还三天两头站在我身后看着我工作......我怀疑这个女人是从什么奇奇怪怪的洞里跑出来的。”

听到李果这么一说赵逸苒的内疚之情消散了许多：“诶？那一姐回来当总监了老秦去哪？”

“他呀，估计马上就变成项目负责人了，手下也就十来个人吧！”

“看来老于这是决心要把他一撸到底了啊！”

“那也不一定，他现在负责的那个无感验证的项目老板很重视，要是干得好的话估计在老板那还能翻身......”

说到项目负责人，赵逸苒想起来自己明天还有事情要做：“对了，我明天要跟葛淳文去谈个人脸识别的项目。”

李果：“人脸识别？不是那个叫......凌云策的北大高材生在负责么？”

赵逸苒：“听说是他商务能力不行，搞了半天一个标杆客户都没做起来，老板把葛淳文派过去了，他不是一直干销售的么业绩也不错。反正行不行就这样了，这是我最后一个客户。”赵逸苒一脸如释重负。

CL16层副总办公室里，一姐陈璐、即将卸任SMB总监的秦大川和于副总三人正在就李果能否重新回到销售部门的问题进行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