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陆新苗前世是这么说的。
她说,这些年她一直活在恐惧中,从她亲手将程晚晚推到河里淹死那一刻起,她就一直活在恐惧中,这三十五年来,她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每时每刻都在担心害怕,害怕被程嘉杰发现,害怕程家人发现后将她赶出程家。
可是她不后悔,如果可以重来一次,她还是会将程晚晚推进河里,还是会烧死程嘉远,因为他们不死,她就得饿死,有他们在沈玲玉是绝对不可能收留她的……
程晚晚微微仰着头,看着眼前这个因为沐浴在晨光中,整个人都镀上了一层金光的小女孩,无法想象她在法庭上说出这段话时是什么样的表情。
陆新苗看到程晚晚朝自己看过来,又往里探了探脑袋,确定院子里只有她一个人,这才大着胆子往里走。
然而,她并没有朝她走过去,而是快步走到院中的一颗黄皮树下,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鸡蛋。
树下刚好有一滩水,落地后的鸡蛋壳也破了,又泡在水里,程新苗小眉头皱了皱,用衣服胡乱的擦了擦,转身走到程晚晚跟前。
“我新奶说,你是个傻子,”她像打量怪物一般,歪着脑袋打量着程晚晚好一会儿,好奇的问道,“傻子你问我名字,是想跟我交朋友?”
程晚晚没回答她的话,只是静静地审视着她。
陆新苗看程晚晚又变回哑巴,没了顾忌,一屁股坐到她面前的小板凳上,“傻子,我叫陆新苗,我今年七岁了,知道的事情可多了,跟你说个秘密要不要听?”
程晚晚不回答,她也不在意,再次用衣服擦了擦蛋壳上的水迹,一边剥鸡蛋,一边自顾自的往下说:“傻子,你知道你为什么变成傻子吗?”
程晚晚嘴角抽了抽,这一口一个傻子的,前世是怎么瞒过沈玲玉的?
”傻子是不能吃鸡蛋的,越吃越傻。”说到这,陆新苗咽了咽口水,眼馋的看向放在另一张小板凳上的肉粥,“还有肉粥也不能吃。”
程晚晚静静地看着她将鸡蛋塞进嘴巴里,等了几秒,方才慢悠悠的提醒她:“地上那一滩是尿,不是水。”
这是实话,程晚晚并没有唬弄她。
刚才小胖墩倒地后哇哇大哭,跑出来的除了沈玲玉,隔壁程大伯家的林淑梅和程嘉泯也出来了。
程嘉泯看到地上的鸡蛋,便跑过来捡起鸡蛋要塞程晚晚手里。
林淑梅眼疾手快一把抢走小儿子手中的鸡蛋,扔到了黄皮树下,然后拖着“多管闲事”的小儿子回屋去了。
程晚晚被沈玲玉放到厨房门前的小板凳时,刚好看到林淑梅提着半桶夜尿出来给黄皮树“施肥”。
陆新苗嘴里塞着半个鸡蛋,听到程晚晚突然开口说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下一秒,味蕾瞬间灵敏起来。
嘴里带着尿骚味的鸡蛋咽是咽不下了,吐又舍不得。
毕竟年纪还小,什么情绪也藏不住,一双眼睛瞬间气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