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姑姑对赵玉珠来说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沈洛音并不好确定，这会正在心里暗暗的想自己做事是不是太绝了，万一赵玉珠是真心的想留下一个有关于孙夫人的念想呢。

但是来不及了，顾辞渊心情很好，势必要帮助沈洛音满足这个心愿。

他直接无视了大吵大嚷的赵玉珠，只一味的问向跪着的杜姑姑。

“你呢，你可愿意离开这里？”

杜姑姑的眼神中似乎是有一瞬间的茫然，可是很快，那些光芒重新聚拢，她朝着孙龟年和赵玉珠的方向拜了拜，才开口回答顾辞渊的问题，“老身愿意离开孙府，从此追随沈姑娘，一心一意。”

这最后一拜，就是冲着沈洛音的。

沈洛音觉得自己受之有愧，想要上前去扶，却被顾辞渊拦住了。

无人看到，摄政王宽大的广袖中，已经偷偷摸摸的握住了女子纤细的手掌。

这若是一般的女人，恐怕是要当即闹个大红脸的，可是沈洛音，她只是转过身茫然的看了一眼顾辞渊，仿佛在她的理解中，顾辞渊这么做只是为了制止她做出些不合时宜的事情，仅此而已。

方才还很心情不错的摄政王大人由衷的在心里默默叹气，这姑娘怕是个傻子。

“贱人！你竟然判主！”

赵玉珠激动之下险些站起来，她怒指着杜姑姑，脸上愤怒的表情让所有人都相信，若不是孙龟年拦着，赵玉珠在听到杜姑姑的回答后，会毫不犹豫的扒了她的皮。

杜姑姑听到这般指责后，依旧麻木着一张脸，冷漠的回应着，“表小姐忘了，奴婢的主子，至始至终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夫人，如今夫人死了，表小姐您将夫人扔在这个地方不管不问，若不是这位沈小姐——”

杜姑姑像是气不过，可到底觉得这些是家丑，要给老东家留些体面，她噤声后只淡淡的表示道：“老身愿意跟着沈小姐，只当是报恩。”

还一个，忠贞义仆。

沈洛音也是来到这个世界上头一次觉得，原来自己坚持查案，坚持找真相这些事，对于其他人来说，是这么的有意义。

如此这般，就顾不得赵玉珠的意愿了，孙龟年咬咬牙，狠心答应道：“你情我愿的事，从此以后，这杜姑姑就归您了！”

被摄政王这样段位的大神欺负上门，孙尚书又昏迷着，剩下的这些小鱼小虾，除了依随，真的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沈洛音就这么被顾辞渊带走了，经此一事，恐怕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沈洛音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了，人家上面有摄政王罩着！

只是摄政王的马车杜姑姑和芸儿是万万不敢跟着上去，沈洛音虽然不是第一次坐了，但是不知道为何，在单独面对顾辞渊的时候，便觉得很有压力，只能没事找些话来说。

“我可不可以跟着京兆尹的那些人查案啊？”

顾辞渊没有看她，也没有理她，坐在马车上像是入了定一般，合目养神。

沈洛音不死心，在顾辞渊的身边小声抱怨着，“我今天都没有仔细的看尸体，一定是漏掉了好多线索……”

“你是个女人。”

顾辞渊忽然开口，但是却毫不留情的意图打消沈洛音的念头。

“这种阴私损德的事情，交给仵作就好。”似乎是忍不住多劝诫了沈洛音两句，顾辞渊温声道：“你这样的女孩子，是要在绣房中大门不出……”

“停车！”

沈洛音忽然高喊，赶车的飞絮不明所以，当真将马车停了下来。

接着他就看到那沈家小姐提着裙子，自立更生的从马车上蹦跶了下来，马车的帘子被修长的手指掀起，马车里，顾辞渊半是迷惑半是隐忍。

不知道沈洛音哪来的怒气。

竟然敢从他的马车上跳下去，这是把自己当成南宫流叙了，可以随便忤逆。

“第一，就算是真正的仵作，也不会损阴缺德，他们做的是帮人判生死，去疑难的正经营生！”

沈洛音站在马车下，看着马车上的顾辞渊，吼的那叫一个理直气壮。

杜姑姑担心的看着，顺便用疑惑的眼神询问芸儿，谁知道芸儿虽然跟在沈洛音身边的时间不短，但是知道的可不比杜姑姑多啊。

沈洛音继续反驳着，“第二，就算天下的女子都觉得自己不该抛头露面，但是那也并非是女子的处世之道，更不是我沈洛音的处世之道！”

说来说去，还是因为自己不让她插手孙夫人的案子惹出的火气？

顾辞渊饶是再好的脾气，这会见到顽固不化的女人，都忍不住生了些怒气，但是让飞絮没想到的是，他家主子再生气，开口所说的第一句话却并非是训斥沈洛音，而是一句较为婉转的，“你先上来。”

尽管沈洛音这么气他，可他惦记的还是沈洛音的声誉问题。

若是让人看到沈洛音在大街上这么没形象的和一个男人争执，毕竟不好。

沈洛音所厌烦的正是这种被缚手缚脚的感觉，故此没有半分感激，反倒是一脸冷漠的拒绝，“是我想错了，大人是天上明月，同我这种尘埃中的人压根不同，我不该和大人生气，更不该将这些说给大人听。”

瞧见对方不依不饶的架势，脸飞絮都忍不住开口：“沈小姐，你这又是何必呢，要是没有我们家——”

“不必多言了。”

这次打断飞絮话的是顾辞渊。

他一直不是什么脾气特别好的人，见沈洛音并不接自己给的台阶，生硬的放下了马车的帘子，冷冷的吩咐飞絮道：“打道回府。”

飞絮故意将马鞭扬的高高的，沈洛音她们主仆三人在马车后吃了一嘴巴的灰，一直目送着马车走远，芸儿心有余悸的道：“吓死我了，阿弥陀佛，我刚才当真害怕丢了小命。”

芸儿这么一说，沈洛音才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好像……自己没有以前那么害怕顾辞渊了，记得自己之前每次见他的时候都战战兢兢，可是这次，自己竟然当街同他顶嘴？

连杜姑姑都好奇的问道：“小姐是经常……经常同摄政王闹脾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