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地牢
苏甜蜷缩在角落里,神色凄迷。
“看见你入狱,当姐姐的真是不忍心。”
一声柔媚得女声传来。
苏甜缓缓抬起头,怔住。
尹蔷薇浅紫色华衣裹身,手里提着一个包裹,漫步而来。她弯腰勾唇一笑,“怎么,我的好妹妹,看见姐姐来,就这么震惊吗?”
苏甜扯了扯嘴角,一笑,“是,我从来没想到,进了这里还会有人看我,更没有料到,来看我的那个人竟然会是你。”
“瞧你脏兮兮的不好受吧。说来也怪,那日我被你扯到坭坑里,浑身脏兮兮的却一点都不难受,只是觉得心里很气愤。就因为我的母亲是个洗脚婢出身的姨娘,事事仰人鼻息,处处受制于人,没有婢女伺候,还得天天端茶倒水伺候别人。就因为我是一个庶女,就不能嫁高门显贵,连进宫为妃的好事也轮不到我。”尹蔷薇自顾自的说着,嘴角挂着讽刺的笑。
“咱们这种小人物,牵扯上权贵,注定是要被牺牲掉的。妹妹若是真的脑火,就要想法子留住性命,以待来日报仇雪恨。”
苏甜不知道她为何与自己说这些,按照她的性子,不该是狠狠羞辱自己一番吗?
尹蔷薇娇嗔道:“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害你入狱的人又不是我。”
被她一语道破,苏甜窘红了脸,也不拐弯抹角,直言道:“我想着以咱们之间的过节,我落魄了,你该好好嘲笑我一番,出出气才是。”
“那日我扭了你,你又把我甩进淤泥里,我也没有坐以待毙,接着把你推入湖里。仔细算起来,吃亏的还是妹妹呢。”她说着说着,咯咯笑了起来。
苏甜正色道:“吃亏不吃亏的都已经过去了。我一个卑微的女子,无力向谁反抗,也只能听从命运的安排啦。”
“可有些事情还没有过去,比如说你替嫁的事情。”尹蔷薇仔细瞧着她的神色,见她眼中终于有了一丝不一样的波动,又道:“那宝玥公主不想和亲,却一直嫉恨你替她和亲。近日总是向贵妃娘娘抱怨,你一个卑微如蝼蚁的小商女,何德何能替她当公主,还一当就是一个多月,害得她也窝在寝殿里小半个月,期间,不许踏出房间半步,不许外人拜访。这不,朝云那边一问责,她就撺掇着贵妃给你安了这么个罪名。原本以为可以摆脱了自己的责任,却没有料到,朝云那边在让她入皇陵殉葬的事情上咬定不松口,却绝口不提你冒名顶替的事情。”
苏甜眸光微闪,暗自握紧拳头,自嘲道:“正如你说的,她是尊贵的公主,我一个小人物,很容易就被牺牲掉的。”
尹蔷薇捏了捏包裹,幽幽道:“宫里面传来的消息,十日后,白绫赐死你。妹妹就不想为自己争一争,最起码可以让宝玥公主不痛快。若是运气好,还能摆脱恶名无罪释放。”
“为什么帮我?我与你并不亲厚!甚至还有过节!”苏甜问道。
尹蔷薇思忖片刻,回道:“因为你同我一样的美丽,却没有野心。你这样一个如水淡然又貌美的女子,若是被冤死实在可惜又可怜。”
“只要你肯听命与我,虽然我现在不能替你报仇,日后,一定会为你报仇。如此,你觉得可好?”
苏甜把她眼底的冷芒算计尽收眼底,果断回绝,“不好!”
尹蔷薇怒了,高昂着娇媚的脸蛋,轻蔑道:“我肯帮你,那是看的起你。没有你,我自己一样可以完成夙愿,你真当我很需要你?”
苏甜莞尔,“我也觉得我人微力量薄弱,办不了什么事情,所以才拒绝你。”
她说了那么多的话,无非是想拉自己去蹚另一处浑水。
问题是,为什么非要拉着自己一起呢?自己身上又有什么东西是她看中或者图谋的呢?
尹蔷薇看了她一眼,不再纠结合作的事情,打开带来的包裹,从里面翻出一套衣服首饰。温言道:“听说妹妹被抓来的路上,遇到刁民闹事,弄脏了衣服。姐姐特意为你带来一件新衣,也不知你喜欢什么样式的,听说你在苏府的住处种了满院的茉莉花,就为你准备了湖水绿的云雾茉莉百褶裙,鹅黄绣着瑞草的翠烟衫,并一套珠花头饰。”
苏甜踌躇片刻,婉言谢绝:“尹姑娘的好意,苏甜谢过了。苏甜身处牢笼,再干净的衣服也弄脏了。尹姑娘还是不要破费了。”
尹蔷薇打量着她,微乱的衣衫略带污渍,神情凄楚,柔弱的惹人心疼,不禁晃了晃神。“苏甜,你不怕死吗?”
“说谁呢?你才死呢?”
又是她,尹蔷薇慌乱的站起来,头上的钗环叮当作响,看向来人。厉声喝道:“牢狱重地,你胆敢擅闯,不怕掉脑袋吗?”
晴翠啐了一口,道:“谁擅闯啦?我光明正大,走偏门进来的。你,带着你的东西赶快滚。不然……”她从袖兜里掏出一把匕首,摇晃着,威胁道:“不走,我就刮花你的脸。”
尹蔷薇眼里涌出惧意,胡乱的抓起包裹,掩面躲着她匆匆离开。
苏甜看着匕首,出声询问,“你怎么进来的?”
晴翠收好匕首,指着门外嘻嘻笑道:“我用你的银子买通了狱卒,他们放我进来的。”
听她不是偷溜进来的,苏甜悬着的心就放下了。“那就好!”
“姑娘别怕,晴翠也不是那种冒冒失失的人。”晴翠一本正经的说着。“你被他们抓走后,我哭的死去活来。若不是师兄告诉我,你是怕我冲动和官府起冲突,故意说狠话让我远离你,我还在那里哭呢?”
苏甜唇角染笑,“谢谢你来看我。”
晴翠嘿嘿笑道:“应该的,应该的!”末了,猛然拍了一下脑袋,恍然道:“瞧我这记性,那狱卒只给了我半柱香的时间,可不能把正事给忘了。师兄让我告诉你,你在牢里暂且住几天,他会想法子的。”
苏甜点点头,心里千回百转。
苏俊笙竟然会想法子救她?
把自己救出去谈何容易,他明知不容易,为何还要去做?
难道是,他真的把自己当成了妹妹?